“这个事情,和尹征有关系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到了那里的时候,德懿已经闭着眼睛,半靠在车上,我从后座拿出一张毯子,给他盖上,想着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帮我做定瓷杯,帮我照顾敏敏,教训贾旭,那些往事一幕幕的在我心头浮现。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你真的就从来没感觉到我很喜欢你吗?”
我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他的手很大,很有力。
“我真的发现我只喜欢你张晓。”我看着老小,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忽地对“情”字的苦真切的体会到那种涩在心里。
一个人,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而对方不喜欢自己,那种苦涩,胜过黄莲的甜蜜,属于一个人的甜蜜。忽然觉得自己有一丝幸运,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老小,听我说,我不合适你。真的。”
“但是我喜欢你。这不够吗?”
心里想起一句话,“仅仅有爱是不够的。虽然爱已经弥足珍贵。”
“老小,我一直在心里把你当作我最好的哥们,朋友。但是。。。”我能告诉他,我爱上的人是谁吗?能告诉他我的故事吗?不能。这世界,尹征现在都是半个倾听者。
“我能去看看你大嫂吗?”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一个女人疯了,而且康德嗣帮过我,我不能这样无情无义。
“改天吧,他们搬家了。”德懿放开了我的手。看着漆黑的车窗外面。似乎酒有些醒了。
“你的车就停在酒吧。明天去拿吧。”
“我不想再呆在北京了。”
“为什么?!”
“你知道吗,你的那个伊皇公司,把我和双排扣的公司,点名踢出了那个招标的展览。我们以后还能做什么,公司的名声有时候比关系重要,而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靠山,嫂子的公司彻底垮了。我太累了。想离开了。”
“老小,你这么轻易就放弃,是男人吗?你!”
“我,我是男人,但是我能做什么?公司没大嫂的帮忙,开不起来,刚要开始学点东西,准备好好做,唐允川这个鸟人去偷那些文物,一家人被推进黑洞一样的漩涡,嫂子疯了,正准备再苦再累都撑着,被伊皇一脚踢出项目。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别这么说自己。”我有些心疼这个阳光的人,变得如此消沉。
我一直在欠他帮我的人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偿还,心里在想我能做什么?今天见到老小,让我对尹征,对伊皇,那些我从来不曾过问的背后,我隐隐地感觉到什么。也想起了罗月的那句‘赶尽杀绝’。难道,尹征他真的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寒而栗地想起四爷那种杀伐之力。
德懿似乎清醒很多。“谢谢你,我需要冷静几天。”他拉开车门要走。
“老小你行吗?”
“没事。”他转身,我在夜色里看着他的背影,孤独的一个人,走进那楼道,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情。
手机响了。是尹征。
“你在哪?”
“我,我送一个朋友回家,喝多了。”
“我在你这里,开门发现你没在家,把我吓了一跳。赶快回家,很晚了。开车小心。”
“好的。”
开车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走过大厅时候,那个胖保安在那里靠着迷糊,听见我的脚步。
“张小姐回来啊,你先生也是刚回来。”
“谢谢。”这些普通的人,都和我们一样,每天在普通的生活中,耗尽了日月。得到了什么?
打开门,尹征没在客厅,应该在书房。
“尹征。。”
“回来啊,在这。”他赶快地出来。
“你上哪去,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他有些生气地看着我。
“哦,一个朋友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你自己先洗了睡吧,我得干活。”
“你别熬夜了,身体要紧。”
洗澡后,我给他热了一杯牛奶送过去。看见他的电脑开着,书桌上全是他的笔记,文件,他手里握着铅笔在那写写划划,圈圈点点。
“给你,喝杯奶吧。”我心里一直在想着罗颖的事情。
鼓足勇气问尹征。:“尹征问你一个事情。”
“说吧。”
“你知道康德嗣的太太疯了吗?”尹征抬着牛奶在喝,右手握着一只铅笔。
“听说是因为有人送了一幅画,比较值钱的画,然后给反贪局举报,罗颖开始被查。最后精神失常了。”尹征右手手心里一用力,那只铅笔断成了两截在手心里,他什么表情都没有。他静静地喝完那杯奶,放下杯子。
看着我:“怎么想起来说这个?”
“就是听说,和你说说。”他没有表情的眼眸里,我看不到任何。
“给你说个故事,曾经有人问过孔子,一个人怎样可以去做官,孔子说‘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其中的‘欲而不贪’就是说,一个人做官也好,做生意也好,要遵循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到哪里都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他如剑的目光洞穿了我的心。
“现在的人,慎独二字不是谁都可以做到。你去睡吧。我还干活。”
“嗯,你早些休息。”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迷迷糊糊地睡着,听见尹征在外面和谁说电话。心里想:“那么晚,谁还会打电话?!”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听到一个名字“….你去看看老林。”
“老林,老林!”我今天晚上在老小和尹征嘴里都听到的一个名字。
“难道这个事情,是尹征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漆黑的夜里的光将我的睡意统统带走了,我在床上想着,如果是这样,康德嗣为什么要帮我?老小知道,康德嗣也会知道?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商场如战场,我不能评价现在的人在商场上的手段,因为比这个更狠的我都见过,我问过我自己,能接受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吗?心中没有答案,因为我接触的他们,都是为他们的目的穷尽一切方法,但是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很难说出他们是错,是对。
立场决定了行为,没有对错。但是我希望和尹征坦诚相待,他会吗?我有吗?或者我们都没有最后想好,或者是我们都不想对方太过担心?
在纠结的疑问中我终于睡着了,梦里梦见四爷说:“我答应你不伤他们性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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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征看着张晓走进卧室,把手里的铅笔一扔,两截断了的铅笔滚在那些纸张上,断口的石墨像两只眼睛,看着内心触动的尹征。他没有想到,这个鱼钩,让康家这样的官商之家的确元气大伤,但是毕竟罗颖是女人,棋局要破,只能攻其软肋,他问自己,那时候,这样的决定是孤注一掷吗?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他还会吗?
他不知道。他估摸着张晓睡着了,给陶泽电话。让他去看看老林,做最坏的打算。在开始下钩之前,他就问过老林,怕不怕?老林说:“士为知己者死。”已经让他感动不已。
自古成大事者的脚下,不是说鲜血淋漓,白骨成堆。但是牺牲一点是有的,或者是自己的,或者是别人。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代价。清之梦走到今天,已经在最后的关头,然后就是艰难的文物追索。
昨天詹姆斯的邮件里,他非常担心地告诉尹征,这些东西光是追索的文件就足矣让他的公司沉重不堪,何况资金?而且,一旦开始追索,原来的那些联系的慈善基金很有可能停止对伊皇的对接。
尹征就给了回了四个字。“势在必行。”
可是今天张晓这样的问自己,在他心中,手段是为目的服务的,如果目的是好的,手段是可以谅解的,但是目的如果就是贪婪,任何手段都不会光彩。
他一直伏案工作,快天亮才去另外一个房间睡下。
他在桌子上留了一个条子:“上班小心,我要睡会,中午才去公司。”
黎明时分,窗外开始下起丝丝细雨,越来越大,打着玻璃都有些响,但是两人都睡的很香,没有被吵醒。。。
德懿一个人回到家里,很难受,去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喝完了。张晓今天的回答,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不可能了,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但是另外一个人说,“我不合适你。”其实答案很残酷,不过是他自己不能面对而已,懊丧之中,他觉得自己要是早些勇敢地表白,或者就好了。
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他站起来去到电脑那里,打开电脑。现在安安经常和他有通信,他也经常会去看看辛寰宇,辛寰宇给他布置的课题,他都还没开始做,虽然是个夜校,但是他喜欢,在那些课程里,辛寰宇给了他极大的鼓励。
一看果然有安安的邮件,他给她写信说,家里变故很大,他理解了安安为什么要走那么远,或者真是转身就干脆找个地方遗忘,痛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所以那么多人寄希望给时间。他进屋子里找出自己的存折,看看,放在一边。
洗完澡,他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呼呼的睡着了。梦里,他梦见一个屏风,他总觉得想那个屏风后面有人,但是他一推开屏风的时候,后面空无一人,却只是剩下满目的桃花。。。(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