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把渴望深埋心底(2 / 2)

不迟 羽芊 3514 字 1个月前

再过两年就该五十岁的男人,该是气定神闲而不惑,他却越发地迷惑起来。

是自己老了吗?还是这个世界老了?那些透过镜头定格下来的美好,与现实世界和自己的生活竟有着如此大的反差。这个男人的心处在迷茫之中,现实与想象总是差了很大距离。不管他情不情愿,不管他走得有多远,终究要回到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中来,跟别人一样,过一份今天重复明天、这家重复那家的日子。

马上就可以到家了,他却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他越来越害怕回到这个城市。是因为那个二十一层的高楼为他预留的空间里没有灯光吗?不仅仅如此。陆路觉得,灯光下的明亮有时比黑暗还要可怕。

车流在一点一点地向前蠕动,那个目的地也在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渴望此时能躺下来,腰上陈旧的伤一直折磨着他。不适合长途跋涉了,却依然年年往外跑。收获了什么?电脑中花两个月也整理不完的图片。人和景物绝美,却没有一张是绝世的,这是陆路的遗憾。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可以拍得更好的,是可以拍出几幅感动自己也感动别人的图片来的。一个摄影师,拍出的图连自己都感动不了,何谈感动他人?

那么,这是他不断地往外跑的理由吗?一个人、一辆车、一个大大的摄影包?

把自己扔在深山里独享孤独?把繁忙扔在脑后懒得看别人挥霍奢华?

无论走多久,也无论走多远,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城市。不是因为眷恋,而是因为习惯。他一直觉得自己跟别的摄影师不同,他没有怪异的想法和古怪的言行,没有想把自己打造成世界一流摄影师的狂妄。放在人流中,如果去掉那个大大的摄影包和随时拎在手上的相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子,而且这个汉子已经不再年轻。

其实,陆路自己明白,他应该静下心来整理图片了。前几次上路时拍的东西一直躺在电脑里,只是他安静不下来。

这个城市里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让他烦躁,那个每月付两千多块钱租来的两室一厅也让他烦躁,就算有个千娇百媚的类似于妻子的女孩在盼着他归来,还是无法让他安静。

不是无事可干,而是有事不想干。他只想往外走,走得远远的,只有未知的路途能让他暂时忘了不该想不该追寻的东西,把身心都扔在荒山野外,发生天大的事情也因为时间空间的架构而无法顾及,只有这样的他才是快乐的。

到底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逃避城市男人无休无止奋斗的宿命?陆路没有想过,他也不敢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的内心。走在路上让他快乐,手机没有信号,那些该想的该联系的都可以因为在路上而得到原谅。

车如流水的公路上,以陆路的技术,他是完全有能力绕过堵得长长的铁龙而早一点到家的。待在这个城市几十年了,哪条深巷不熟悉呢?玩车也几十年了,方向盘就像自己的一只胳膊,用起来得心应手。只是,他不想。他宁可这样慢慢蠕动,一点点地向前挪。

不时有人穿过车缝飞快地向对面跑去。

也不知道这么多人都从哪儿冒出来的?陆路这么想着,面无表情。旁边一辆车打着转弯灯想插|进来,他本来是可以让的,早一分钟晚一分钟到家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现在郁闷。一个郁闷着的男人,心情当然不好,他心情不好就不可能让别人占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轻踩油门让自己的车头紧贴着前面的车尾。

红绿灯一个接一个,他总是按时停下,绝不加速抢一个,不时还接个电话,那些光屁股就在一起的哥们总是大声粗气地问他到哪里了明天晚上请他吃饭千万别忘了什么的。

经过最后一个街口,到了那幢熟悉的高楼下,帆在路灯泻下的光晕里站着。精致的长裙、无懈可击的妆容,齐眉的刘海下一对如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看到他的车驶进院子,娇媚地笑着走了过来。

“累了吧?”

“还好。”陆路说,熄火下车,打开后备箱,把轻的衣服袋子递给她,自己拎着大摄影包,习惯性地牵了她的手走向公寓楼的大堂。

穿过精致华美的大堂进入电梯,小小的空间流动着暧昧的情愫。

陆路把摄影包放在脚边,搂过帆的细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老婆,想死你了。”帆娇俏地笑着,把唇移向他。

帆是陆路的女朋友,一个小他十七岁的女孩,同龄人眼中的天之骄女,都市人眼中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帆的优点不仅仅是体现在她的能力上,还有那张褪掉五彩妆容也堪称美丽的脸蛋。所以,她有理由傲视一切,包括枕边的男人。不结婚只同居是她处理男女关系最基本的原则,她的理由是:没有孩子和共同财产的牵绊,分手时会变得简单。

开始就想着结局,激|情四溢时也想着分手,这是如帆这样的女孩在大都市里熏陶出来的经验,身体力行着自以为潇洒现代,却不知身边这个已近天命之年的男人在盼着有个稳定的家,有个不离婚就不会逃离的妻,甚至有个娇俏的小女儿。然而,两人表面上仍然过得如鱼得水。那个事先的约定在男人的心裏是怎样悄悄地从量变到质变,帆并不关心。因为她年轻,娇美的容颜和银行卡上足以花上两辈子的数字让她以为,众星捧月的生活是她理所应当享有的,陆路对她的呵护也应该是长长久久的,除非是哪天自己厌了主动离去。

其实,帆不想跟陆路结婚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原因。毕竟自己才三十出头,花开正盛的年龄错过了把自己嫁出去的机会,不知不觉进入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剩女行列。找个没钱的年轻男人不甘心,找个事业有成年纪却大的男人自己又不愿意。陆路算是不错的了,小有名气的摄影家,爱好高雅,没有不良嗜好,除了年纪大一点,其他方面还算不错,体贴儒雅,两个人的世界里,他对她而言,亦父亦夫。

关键的是,享受这种关怀又可以不承担生儿育女的责任,他们才能在一起过了三年多还打算继续过下去,直到其中一个人厌倦的那天。

进了门,换上拖鞋,屋里干净整洁。在这方面,帆真是个不错的女孩,一个人时也绝不将就,不仅屋外光鲜亮丽,室内也能做到纤尘不染。

陆路放下摄影包,转身把帆搂进怀里,腰上的酸痛一阵接一阵,却仍然表达着自己的热情,手在女人身上温柔地游移。

“嗯,太臭了。”帆捏着鼻子,推开了陆路,“你身上什么怪味啊,难闻死了,快去衞生间。”

“你等我啊。”陆路并不介意帆的表现。无论他心裏有多么迫不及待,还是将就着她。跟了自己的女人,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他都把她捧在手心裏。

当裹了浴巾的陆路从衞生间出来,用干毛巾擦着头上的水,还没走到床边,就传来帆娇媚的声音。

“没洗干净,还有味,再去洗洗。”

陆路故意在自己左右胳膊上闻了一下,涎笑着说:“没有了啊,老婆,挺香的。”

“香什么呀,臭死了。进去进去,把你这些臭衣服也拿出去扔进洗衣机里,熏得我想吐。”帆跳下床,撒着娇,把他重新推进了衞生间,再把陆路换下的衣服扔出去,合上门,做了个鬼脸说,“好好洗啊,洗干净。”

帆回转身来拉上窗帘,扭亮床头的小灯,靠在梳妆台上,听着衞生间哗哗的水声,心裏升起阵阵涟漪。想他吗?想。离开的这些日子,偶尔是想的。因为她还有工作要处理,还有无数的应酬推不掉。那些忙碌的白天夜晚,脑中偶尔会闪过这个男人的身影:带着相机,孤独地走在野外的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呢?所以没事的时候,她会打个电话给他,不管他在干什么也不管他身边是否有人,让他一遍遍地说他爱她他想她之类满足小女人心性的话。从小生活在娇宠中,让她养成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包括对爱的索求。

陆路拿着毛巾赤身露体地出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眯着眼,看帆的衣衫件件滑下。

“看着我干什么?”帆嘟起嘴做了个亲吻的姿势,媚笑着说。

“想喝奶!”他说,暧昧地笑。

“呸……”她说,旋进了衞生间。

没有迫不及待,或者说迫不及待被压抑到后面了。

陆路调整了一下枕头,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腰上的酸疼仍然一阵接一阵。他想点根烟来分散一下对疼痛的注意力,忍了一下还是算了。此时此处,不宜有其他念头。

当那个美丽的胴体钻进被子里,细腻的肌肤紧贴着他,陆路顿时忘了腰上的不适。抚摸着帆滑嫩如丝缎的肌肤,呼吸立即变得急促,甚至没有细细地品尝她饱满的双乳,就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

陆路喜欢跟自己的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他一直认为,做|爱是男人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享受女人的柔情也让女人享受自己的爱恋是天经地义的。

用最原始的方式诉说最古老的神话,人人都会却不是人人都能诉说得好,两情相悦方能如鱼得水。

看着身下的女人杏眼迷离,双腿缠绕着他的腰低吟浅唱时,陆路有着极大的成就感,他迅速地、极快地把自己也把她推到了爱的风口浪尖上,喘息着一起慢慢从高空飘下。

“爱我吗?”帆用汗湿的身体紧贴着他,问着这个从古至今女人都想知道答案却最不容易把握住答案的问题。

“爱!”他说,习惯性地回答。然后起身进衞生间冲干净身体,倒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