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雪莲(2 / 2)

“这可真是冤枉啊。小人不该一时糊涂,拿了三位大爷的钱,小人退还便是。可是,小人的的确确只拿了两文,何曾拿过3文?”跪在地上的小二抬头喊冤,立刻被三兄弟踢了几脚。

“那你说,我等花了27文,加上你私藏的两文,难道不是29文吗?”

周围的人不停地喊:“对啊,是少了一文。”启必帖木儿敛颜,肃然说道:“小二,我们蒙古人最恨人说谎,你还是乖乖认了,否则,以我蒙古刑罚,怕是你得受皮肉之苦了。”

“小二没有说谎。”一个变声期的沙哑男声响起,小喇嘛从人群中走出,气定神闲的步态自信从容,气度不凡,加上俊气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使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一脸诧异地定睛在他身上。

“钱一文都没有少,只是这三位施主算法有误。”他先对启必帖木儿行礼,然后转头问三兄弟,“三位施主付了30文,店家退了5文,即是说,这房钱应是25文,可对?”

三人都点头。

小喇嘛镇定地继续说:“这5文钱里,小二拿走两文,还剩3文,可对?”

三人又点头。

“这3文,小二的确是退给了三位施主,可对?”

三人一直在点头。

小喇嘛朗声道:“那么,三位施主所付的25文房钱,加上小二私藏的两文,再加上退给三位的3文,共是30文,可对?”

三个人惯性地继续点头。小喇嘛淡然一笑,转头对启必帖木儿双手合十,微微一鞠:“那么,小二将那两文钱退还给三位施主,再赔个不是,此事便可了结,王子以为如何?”

启必帖木儿拍掌,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闹腾?”

三人还是莫名其妙,拼命挠头:“可是,明明是27加2,怎么被这小喇嘛又多算出1文来了?”

小喇嘛谦逊地对三人施礼:“三位施主,以佛法之因明说来解,三位应以所付累加,而非以自己所得简单加别人所得,此为因明学说中之偷梁换柱法。”

三个人早已被说得晕头转向,心悦诚服地看着小喇嘛。周围响起鼓掌叫好声,小喇嘛的脸迅速转红,黝黑肌肤透着绯色,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如磁石般吸引人,想不到镇定的他也有这般羞怯可爱的模样。

启必帖木儿走下坐椅,踱步到他面前打量:“你是何人?”

小喇嘛落落大方地双手合十,他的蒙古话虽然发音不甚准确,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是吐蕃萨迦教派的沙弥洛追坚赞,随伯父萨迦班智达上师从乌思藏历经两年,跋涉而来。伯父现正在驿馆等候您的父亲——阔端王子回凉州一晤。”

启必帖木儿一把抓住小喇嘛的手臂,欣喜地嚷:“原来是神童八思巴!难怪如此聪明颖悟。你早慧的盛名,连凉州人也是如雷贯耳啊。听说你3岁便能记诵莲花修法,8岁便能记诵佛本生经。你的本名不太有人知晓,但提起八思巴之名,恐怕乌思藏无人不知。听说八思巴是藏语‘圣者’之意,是吗?”

我一愣,忘了疼痛,呆呆地抬头看清朗俊气的小喇嘛。他居然是八思巴!那个3年前我曾见过的小孩……

年轻人惊诧地拍掌大叫:“那个小喇嘛居然是八思巴!”

我“咦”了一声:“你知道他?”

“我去过日喀则地区的萨迦县,参观过萨迦寺,所以知道一点。”他点头,又有些遗憾地看着我,“不过藏传佛教派别太多太复杂,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他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帝师,曾经创造了蒙古文字,被称为八思巴文。萨迦派能成为藏传佛教中的一大支派,是他创下的基业。所以萨迦派尊他为萨迦五祖之一。”

我抬眼看向虚空,似乎又看到了那一袭温暖的褐红色,眼里蒙上湿意,喃喃道:“是啊,他是个伟大的人,一朵藏地高原圣洁的雪莲……”

我扭回头对他一笑,感慨地说:“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他是藏人,又身处蒙古人当政的元朝,没有与汉人发生过什么交集。现代汉人对他,还有他的时代都不是很了解。”

年轻人呵呵一笑,伸手在火炉上取暖:“这故事从一开头就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一只小狐狸介入了真实的历史。我很有兴趣呢,也算是帮我恶补一下那段陌生的历史吧。”

我点头,继续说下去。

<small>知识浮浅者总是骄傲,学问渊博者反而谦虚;山间的小溪总是吵闹,浩瀚的大海从不喧嚣。</small>

<small class="right">——《萨迦格言》</small>

我在昆仑山修行时,结识了一位比我还年幼200岁的老灰熊。它本无甚灵力,修炼到了100岁便再难精进,耳背目盲,老态龙锺,寿命已不长久,却因偷偷跟随乌思藏的智者——萨迦派班智达,偷听了几场辩经和讲法后开了些窍,又多活了十来年。

它生命的最后5年,误打误撞进了我的山洞。要赶它走太容易不过,可我却留下了它。原因很简单:我整整100年没有说过话了。

老灰熊耳背得厉害,得贴着它的耳朵大声喊,它才能依稀听见。可是我们自说自话,却也相处愉快。它说得最多的,便是班智达,它絮絮叨叨地将自己听到见到的班智达的事迹都告诉了我,怕是对佛祖,它也没那么尊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