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也白去,而且他方才分明从辛筝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危险意味,跟着辛筝身边不一定有事,但跟着质子们走,大概率会有事。
辛筝闻言将缰绳递给君离。“要走山南路线需要盘缠,我去借点钱,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看着点驴。”
君离接过缰绳后正想问辛筝在这里是否有认识的人,不然别人怎会借钱给她时又有一柄铜剑递到了手边,顿生不好的预感。
铜剑的分量不轻,之前走路时为了减轻点重量他交给了辛筝,辛筝一直将其挂在驴背上,如今取下来让自己拿着显然不会是觉得驴背着铜剑累所以让人给驴减轻压力。
君离问:“会用到?”
辛筝也不确定。“这个得看你运气。”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肥羊,不可能没人出手,但有她和质子们吸引目光,带着驴且目盲一看就最容易对付也最不容易跑掉的君离正常情况下会被放到最后,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万一。
君离握紧了铜剑和缰绳。“我明白了。”
辛筝悠然的离开了。
君离一手缰绳一手铜剑在原地立了好一会,想到辛筝之前对质子们说一个时辰,自己这样站一个时辰也不是事,他剩下的体力可不支持这么高度紧张的站一个时辰。
思索了片刻后君离坐在了地上,将缰绳绑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铜剑则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再脱了外衣铺在地上,最后取出了自己在奴隶军时用泥土捏的呜都。
呜都是牧童放牧时打发时间的玩具,抓一把泥便可抟成,相当之粗制滥造,贵族对此极为不屑,认为呜都根本不配称之为乐器,不过君离倒是很喜欢这些下等人的玩意,虽无贵族音乐的高雅,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纵然眼睛都看不到,但听着下等人的音乐时他仿若看到烟火红尘,有一种这音乐鲜活极了的感觉。
在不会损害健康和生命的前提下,少昊旅从来都不阻止他做任何事,包括学贵族们觉得低贱的呜都。
君离并未吹奏什么充满生活气息的音乐,选择的是自己聆听山涧溪流潺潺流淌时写的山涧曲,宁静的山涧曲最适合让人宁神静气,很快吸引了因着局势而焦虑不安的路人,很快便有人往君离铺在地上的衣服上扔了枚贝钱。
质子们回来时君离周围围了一大圈人,衣服上堆着一堆贝钱。
听到质子们的脚步,君离在吹奏完了最后一遍山涧曲后便停了下来,向客人们行礼表示感谢捧场。
又是一阵投钱,客人很快散场,君离这才问宋初等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血腥味好重。
宋初的脸色不太好。“穷山恶水出刁民。”
君离不惊讶,辛筝让他拿着铜剑足以说明她是怎么看这个地方的危险性的。
也不排除辛筝看所有地方都是如此。
帝国对基层的控制力几乎是没有控制力,除了征收税赋贡助,基本没什么交集,士对地方上倒是有些控制力,但也不在意乡下民风如何,氓庶过得如何,而是氓庶有没有耽误自己的公田耕作,有没有缴足税赋贡助。
至于氓庶,没死就行,若是死了,无偿为自己耕作公田的人手便会少了。便是死了也不是大事,有的是人愿意为自己耕地,实在不行也还可以花钱买奴隶。
如此薄弱的控制力,乡野间的民风都相当之彪悍,截杀过路旅人属于其生活的一部分。
历史上便有个国君出城与寡妇私通,结果被乡野少年见财起意,杀了。
虽然一个国君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很让人怀疑背后有没有什么阴谋,但国君都能被见财起意足以说明基层的民风以及国族对基层的控制力。
君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被打劫被掳为奴在未来很长时间里都会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你们不是去找士求助的吗?哪怕人不在也不至于如此惨吧?
宋初很是一言难尽的说了说自己等人的经历。
士不在家,在奴隶军打来的时候便带着宗子跑了。
真的是只带了做为继承人的宗子,别的嫡嗣和妾所出的庶嗣以及女奴生的私生子都给扔了,不仅走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财宝。
因为没个能撑得住场的人,府中根本完全一团乱,便没人理会质子们。
质子们无奈,只能回来寻辛筝,然后在路上遇到了抢劫。
质子们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烂脏污,但细看便会发现都是上好的料子,庶人穿要被杀头的那种,不免让人怀疑这些人是真穷困潦倒还是假穷困潦倒。
不管是哪种都先杀了再说,杀完了再检查尸体,哪怕真的没有财宝,质子们身上的衣服料子洗干净了也能换不少钱粮。
布帛可是等于钱的,越是珍贵的布帛就越值钱。
所幸被辛筝分了不少食物,因而质子们的身体状况比刚从笼子里拖出来那会好多了,这才没让杀了,饶是如此也个个挂彩,其中一个还是被抬回来的。
君离对质子们的遭遇表示同情,更加坚定以后听辛筝的。
宋初问:“辛子呢?”
“她说去借点钱。”
宋初不解。“这地方也就那个中士家还有点钱,她能去谁家借钱?”又有谁会借钱给她?
君离也不知,反正等辛筝回来了就知道了,哪怕借不到也没关系,他当街卖艺也是赚了不少钱的。
想到自己赚的钱,君离让宋初帮忙收拾和数数,等辛筝回来了让她看看能用多久。
宋初瞅瞅地上的贝钱,再瞅瞅君离拿着的呜都,一时无言。
帝子你如此自甘下贱的当街卖艺,你的父兄知道吗?不怕他们被气死吗?
虽感慨,但宋初还是帮君离收拾了起来。
全是贝钱,他们平素的零用钱都是铜布,贝钱,这种最小的钱,他们平素连见都没机会见,如此却要为了这么几枚贝钱折损尊严,宋初的心情备感疲惫。
辛筝是踩着一个时辰的点回来的,还牵着一匹驽马。
君离颇为高兴的将自己赚的钱都给辛筝。“兕子兕子,我赚了三十一枚贝钱,你看做盘缠能用多久?”
辛筝诧异不已:“你赚的?”
君离示意了下自己的呜都。“我吹呜都,路过的客人打赏的。”
辛筝沉默了须臾,道:“君离你真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君离判断了下,发现自己没法判断辛筝的语气是褒还是贬,便换了个话题。“你借到钱了吗?”
“借到了,不仅借到了钱,别人还送了一匹商队驮马,你接下来不用走路了。”辛筝回道。
谁会借你钱还送你驮马,驮马也是马,卖了他们十几个人都不够抵一匹马。
君离嗅着辛筝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大概能猜到辛筝所谓的借是怎么个借。“这地方还有商队?”
哪家商队这么不怕死?
辛筝随口道:“不是现在经过的,至少是半年前的事了。”
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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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筝借钱的方式,把人杀光了,钱和马就都借到了,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或者说,她脑子里就没有正常人借钱的那种概念。
至于半年前的商队,商队路过时被刁民给杀了,然后半年后刁民被辛筝给黑吃黑了。(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