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诧异。“你怎么这么了解她?”
少年回道:“连山果说的,辛筝和她儿子走太近,她不放心。”
祭酒听懂了,回以一声哦。
辛筝在获取了差不多一百五十枚木牌后终于换转换阵地了。
浓烟烧了这么久,再不撤,到时寻来的便不再是三五成群,而是一大群人了。
走的时候辛筝随手从倒霉蛋身上撕了一片绸布,用炭笔写下一段狗爬字放在“尸群”边,用石头压着免得被风吹走。
一百五十余枚木牌并不是小数目,分量也沉重,辛筝也因而没再故技重施,而是追寻起了羊。
不同地区的羊种都不同,昆吾山一代生产一种跳跃能力极强,也极其壮硕的羊。
帝都的贵族很喜欢这种羊,不仅仅是因为羊肉鲜美,也因为这种羊很高大,可以给孩童骑着玩,氓庶也喜欢,因为可以用来当驮兽。
好处很多,也很危险。
这种羊是帝国境内的羊家族中战斗力最凶猛的成员之一,一只成年公昆吾羊体重能达到一百斤,被一只一百斤的健羊踹一蹄子....差不多可以当场去世了。
辛筝自然不会想不开的去找成年昆吾羊的麻烦,人贵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没有青婧那一只手随手提起一只千斤巨鼎,将巨鼎当皮球抛的能力,便不要试图做任何超出自身现有能力范围的事。
辛筝瞄中的是一只半大的羊犊。
用盐石调了些带盐味的水,洒在寻来的草上,再以洒了盐水的草将羊犊给引离羊群,然后就是如驯马一般的制服,很轻松的给羊犊套上了草绳。
辛筝将一大包木牌搁在了羊犊的背上,一身轻松的开始赶路。
中间不时有遇到别的考生,不管出口差距多大,终点一致,很难不碰上,并且越接近终点就越容易碰上。
辛筝在一半路程的时候被人给堵住了。
辛筝瞧着眼前的十名少年,气息都很强悍,是真正的练家子,不是那种虽然因为贵族教育而习武但也只是比氓庶好,和真正的习武之人一比,纯粹的花架子。
这不合理。
这是考核,每个人都是竞争者。
若都是同乡故友也就罢了,但辛筝随青婧学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判断别人地域血缘的知识。
她做不到青婧那般一眼看出别人是哪块地方的人,但能看出这十名少年的地域血缘有南有北,有东有西,再加上说话的口音,绝对不是老乡。
这很合理。
辛筝还没忘了自己施粥和击鞠场的事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
不过,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来教训是不是太没贵族格调了?不符合那些老谋深算喜欢一石多鸟的政客们的风格。
估计是下面人自作主张。
一个势力大了,老大再怎么有魅力有威信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得了。
这个时代,臣僚可都是很有性格的。
觉得主公和自己处不来,踹了主公跳槽是很寻常的事。
和主公合得来,但和主公的继承人合不来,在主公死后一点都不给新主公面子更是寻常。
在这个分封制的时代,臣子太有性格可不仅仅会让主公觉得扎心。
游士行走列国,寻找明主,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裂土分封成为真正的贵族吗?
有封地才是真正的贵族,那么问题来了,有封地也意味着有自己的军队和税赋....历史上不断上演现在也还在不断上演的臣子驱逐国君可不是特例,臣子的主观能动性从来都不弱。
辛筝以前读书读这种历史记载时只觉得很精彩,轮到自己身上时....只想说,一而再,下回是不是还有个三?
被臣子驱逐已经够倒霉了,如今又碰上被自己得罪的不知哪路势力或好几路势力自作主张的下属....哪天死了多半不是因为铅汞中毒,而是噎死的,喝凉水噎的。
辛筝叹息着问:“我能问一下你们的目的吗?不至于蠢得想要我命吧?”
在这种考核的时候搞死她,这是活生生的打辟雍学宫和王的脸。
王再怎样也是王,尤其是现任不是傀儡。
学宫的祭酒,变着花样的折腾帝国的权贵子弟还没被反手弄死,不是背景深厚就是个人实力太彪悍,不管是那种都意味着这位主不好惹。
生死之外无大事。
辛筝觉得,不是不能谈。
毕竟,这只是个开头,不让人达到目的的话,日子咋过?
最重要的是,打不过,她能看出这里头有两个是武道初识境
众少年不由得愣了下,旋即有一人道:“我们只要你一条手臂。”
说完看了看旁的人,都没意见。
辛筝讨价还价道:“我终究是一国之君,以后还想归国的,若是一整条胳膊砍了,残缺之人不可为君。若如此,我宁愿去死,我想你们背后的主子应该不想沾上我的命,不如打个商量,我让你们挑断手筋如何?”
十人有点怀疑辛筝在唬他们,将信将疑。
辛筝伸出了右手示意尽管动手,我不反抗。
一人试探的拔剑挑向辛筝的手臂。
鲜血飞溅,辛筝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伤口,血肉之下的手筋已然断了。
出剑之人惊了,祭酒与少年也惊了。
你居然真让人断了你的手筋?
辛筝笑问:“你们的主人让你们给我教训,现在应该达到了目的了吧?”
当然达到了。
众人都有些恍惚,这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
辛筝见了众人的神情,知道给自己教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如此,该她回报点什么了。
“考官在吗?他们应当是违规了吧?”辛筝忽的大声道。
辟雍学宫贵族云集,帝都的权力争斗不可能不波及到这里,但再波及,学宫也是修文修武的地方,不是朝堂,哪怕私底下杀了别人全家也不能放到台面上来。
考官....一名外表三十余岁的男子陡然出现,看着辛筝的眼神颇为诡异,你知道我在还自残?
辛筝也很无奈:“我也不想自残,可不这么做,这种麻烦以后还会有,下回的打手会更强大。”
惶恐震惊不已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有这种转折的十名少年试图逃跑,以被考官砍断一条胳膊后用绳子串着拖走为结局。
怎么处置是祭酒的事,辛筝不会过问,但也猜得到,他们背后的主子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伤筋动骨的损失,但这十名少年,诛全族是最基本的。
会被轻易打动来对付一个诸侯的,纵是有贵族血统也不会是地位很高的贵族。
地位很高的贵族哪怕本人是个纨绔,所处的社会层次也会让他们自小耳濡目染很多常识,不可能被利用做这种蠢事。
杀死一位国君,哪怕是被驱逐的国君,也是违反帝国法则的,尤其是辛鹿打的是代君的幌子,真正的合法国君仍是辛筝。
哪怕辛国的人自己也想杀了这位流亡国君,可自己杀和外人杀是两回事。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越是沉默,王就越要弥补她的委屈,那十人和他们背后的主子也就越惨,不然以后谁还愿意帮助王?
“愚蠢不是罪,但蠢而无自知之明就是最大的罪。”辛筝笑着从裘衣里面的丝绸衣服上撕下了几条布料再加上身上随身带着的伤药处理伤口,伤口很快便止血包扎好。
辛筝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旋即牵着羊继续赶路。
祭酒问少年:“手筋被挑断不疼吗?”
少年道:“应该很疼吧。”他又没被挑断过手筋。
祭酒又问:“那为何她还笑得出来?”
虽然距离有些远,只能判断辛筝在笑,但直觉告诉她,辛筝笑得很开心,很认真。
少年无法回答。(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