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氏族,尤其是宗室公族,每个宗人都是重要的联姻资产,用于与别的国家与人才联姻。杜简在濁山国混出头,除非不打算更进一步了,不然被安排与濁山公族联姻以融入濁山国的政治生态圈子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只是,杜简和濁山妙对这桩联姻的认知显然有差异,至少后者的心态已非纯粹的政治联姻。
不过心态纵是变了,常仪也能看出濁山妙是一个骄傲的人,因为骄傲,很难干出因为嫉妒而伤害爱人初恋之女的事来。
濁山妙在常仪身边坐了下来。“我只是想看看他念了几十年的人长什么样。”
常仪道:“虽然我与我阿母生得很像,但我并非她。”
濁山妙颇为复杂的问:“你是杜简的女儿?”
常仪无奈。“我看着年纪很大?”
虽不知杜简是老娘什么时候的桃花债,但肯定比自己早不少年。
濁山妙仔细瞧了瞧常仪的容貌,瑰丽得简直惊心动魄,也很年轻,撑死双十年华,若非眼神沧桑,说她不足双十都有人信。
每一寸皮肤都精致异常,如婴孩般光滑,没有半点瑕疵。
人族有皮肤生得这么好的人吗?
濁山妙有一瞬的狐疑。
不过常仪的实际年龄若是和外表吻合的话,那的确不可能是杜简的女儿。
“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濁山妙忽问。
常仪反问:“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你何苦与她较劲?”
濁山妙道:“我只想知道自己输给了一个怎样的人。”
常仪道:“这个你可以问杜简,我觉得他不会瞒你。”
濁山妙更加一言难尽。“我问了,他说了,但我想了解别的角度。”
常仪瞬懂。
杜简的角度八成美化太多。
常仪道:“从我的角度,我觉得我阿母对杜简只是一时兴起,她对每个男人都是如此,有兴趣时就追,只是她对每个男人的兴趣都不长久,因而往往要不了多久就会觉得腻了。”
故而旧情人数量可观,换的速度快,还脚踩多条船,没法不可观。
濁山妙道:“杜简告诉我,芕和她分手的理由是对他腻了,但杜简自己不信,觉得芕是因为他不够优秀,所谓腻了只是借口。”
常仪支着下颌道:“想多了,每个人对优秀的定义都不一样,阿母和他的思维不在一个世界。”
濁山妙道:“可是为什么呢?”
【我怎么觉得她的语气不太像在谈情敌?】
常仪也有这种感觉,濁山妙的语气里不仅缺少嫉妒,也缺少为杜简的不平,碰上芕,杜简也是倒霉了。
“你好像很好奇我阿母?”常仪疑惑的问。
濁山妙颌首。“确实有些好奇。”
“为何?”常仪不解。
芕有什么好好奇的?
“她与杜简相识于微时,分手时杜简正有起色。”
杜简对芕念念不忘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这辈子都没见过芕这种奇葩。
芕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是杜简的人生低谷,芕离开时杜简刚走出低谷没多久,走得毫不留恋。
如果芕没在那个时候,或许杜简在后来的时光里不会那么念念不忘,因为男女之情很难与权势相比。芕无姓无氏,无法成为杜简向上爬的助力,很难说杜简会不会最终辜负芕,两个人会在冲突与矛盾中将感情消磨殆尽,但芕走了,反而让杜简对她所有记忆都保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候。
濁山妙的好奇也是源于此,她觉得,芕分手时给杜简的理由....可能不是借口。
贵族的圈子很乱,很多人的私生活乱得让濁山妙看了都觉得伤眼。
有的人私生活丰富是让人伤眼,但同样是私生活丰富,也有人却只给人奇葩之感。
【她好像对你母亲有兴趣。】
【你脑子太龌龊了,她们可都是女的。】
【性别相同又有什么问题?】
【....你似乎对同性之间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为何要有心理障碍?】
【看来我不仅要防着你用我的身体睡男人,还得防女人。】
【这身体也是我的。】
【所有权属于我们两个,不是只属于你或只属于我,我可不想哪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边睡着个陌生男人。】
常仪一边在脑子与元争论一边对濁山妙道:“阿母她最爱的是自己,她和不同的男人来往,半是无聊打发时间,这是她亲口说过的,半是做为巫医经常见死人时日久了不免心理不适,这点是我猜的,她每次死了病人都会心情不好。既然心情不好,自然要找点事情放松一下精神,调整心态。看得顺眼便追到手交往一段时间,腻味了便分手。”
追的对像什么出身,爱不爱自己,不重要。
濁山妙一时无言。
突然觉得杜简确实挺倒霉的。
他遇到了一个很优秀很出色的女子,但....他得不到她的心。
常仪继续道:“还有,杜简,不蠢。”
杜简倒霉,眼前的濁山妙何尝不倒霉,居然对杜简动了真感情,所幸濁山妙是个豁达的,杜简不爱她,显然不妨碍她的心态平衡。
杜简很有效率的在两天之内就为常仪联络好了粮商,只是因为禁大宗粮食出口的缘故,他能为常仪寻来的粮食不是快过期就已过期的。
对于这类粮食,濁山隰叔的禁令管得相对宽松很多。
但大老远跑来买粮的都是贵族,哪个会吃这种陈得快发霉的粮食?故而这种陈粮堆积得特别严重。
本地粮商很想处理,但自己运走的话,这种陈粮也赚不了几个钱,卖人的话,远道而来的人也不会买,只能一直堆着发霉。
杜简本来想为常仪寻新粮的,但常仪表示自己买粮不全是给贵族吃,大部分是给氓庶吃,不需要多好,吃不死人就行,这些卖不出去的陈粮反倒正合适。
常仪道了谢,问了粮食都在哪,表示自己想去看看。
杜简同意了,让一名从人带她去看了看,然后常仪就没回来了,从人更是深夜时才回来。
常仪将他给药晕了,之后....仓库里的粮食都不见了,只有一匣珠宝和一封信。
信的内容——
简叔是否心中疑惑阿母为何愿意为阿父生下吾?
吾也不太明白,女人生孩子为何要与男人有关?
为何不能是阿母想生便生?
简叔可曾真正了解过你念了几十年的人?
杜简:“....”
濁山妙拍案大笑。“你这算不算是被当母亲的给你始乱终弃后又被当女儿的给嘲笑了?不过,无怪乎芕看不上你。”
谁会爱上一个根本认不清自己真面目的人?若要过一辈子,谁又能演一辈子?
杜简面无表情的将信收好,对濁山妙道:“粮食都不见了。”
濁山妙不解的看着杜简。
杜简道:“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靠近粮仓,除了她,现在那二十万石陈粮也不见了。”
濁山妙终于反应来了过来,什么人能在蚕邑不动声色的带走这么多粮食?蚕邑难道有他们不知道的隐藏势力?
杜简拧眉:“那么多粮食运走,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清理干净,她怎么做到的?”
也不是没试探过常仪是谁,但他的重点是常仪的生父是谁,常仪本身....全都没打听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痕迹....”濁山妙灵光一闪:“陛下。”
杜简诧异看向濁山妙。“王?”
濁山妙指了指北方。“那位手里有一件炎帝留下的神器,能悄无声息的随身带着好几间屋子的东西。”
杜简怔了下,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她的母亲是芕,并无血统。”
“那个位置不需要血统,连奴隶都坐上去过。”濁山妙道。“谁都可能被选上。”
杜简目瞪口呆:“是我孤陋寡闻了。”
濁山妙继续道:“不过我记得她在六七年前便闭关了,怎会跑到宁州来?不行,我得见正卿。”
濁山妙说着便站了起来。
虽不知北方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这诡异的情况,必定不是小事。(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