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世袭就没这隐患了,一代一代的传递,稳定。
可惜,他的后代是王孙诵,给王孙诵权力无疑是让王孙诵去死,除非王孙诵哪天转了性子,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孙子什么大权。
王孙诵听了王对辛筝所为的介绍,没听出有什么毛病,最多就是有些惊讶。“以前并未看出辛子如此仁心。”
居然还会为鄙贱之人离开军队后的生活做安排。
何氏子的死,惨烈得惊天动地,整个蒲阪的人看辛筝和君离的眼神都变了。
王灌了自己一盏酪浆,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唯一的后代了。
他也不是只有两个子女,私生子女并不少,但生母都太卑贱了,生下的子女自然也上不得台面,他连看都懒得看。且那些私生子女即便是亲生的,按着帝国的礼法也没资格继承自己的宗嗣,若控制不住将王孙诵给打死了,自己就绝嗣了。
将火气控制了下来,王将辛筝所作所为的目的给孙子掰开了揉碎了说了说。
她在昆北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名声,以及在昆北的影响力。
她在昆北的这两年给氓庶的印像都太深了,这是短时间去不了的,再加上以后还要修渠修运河,她的影响无疑会一直持续。
王孙诵终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她莫不是想造反?”
王:“....”这是亲生的孙子。
见王的脸色难看,王孙诵便知自己想错了。“那是?”
不是想造反,那就只能是单纯的忠于自己的身份了,生为贵族,自然需要管理好土地。
王疲惫的道:“她想当王。”
虽然没说出口,但辛筝在他面前是完全没掩饰过对王位的渴望。
偏偏王还没法生气,辛筝充满对王位的渴望,但她并非是想抢,而是自己已八十有余,待她羽翼丰满,自己也老得不能再老了。
王孙诵睁大了眼。“可诸侯不可为王。”
诸侯与王不能一个人兼任,当了诸侯就不竞争王位。
这是青帝定下的规矩,身体力行的做到了。
她自己是西陵国的嗣君,但因为角逐到了王位,便将嗣君之位给了自己庶出的兄长,自己当了王,即便后来,她有了子嗣,她也没让自己的子嗣去抢西陵国的储君之位,而是将自己的子孙封到了当时的濁山。
别看如今的濁山丰饶富庶,但青帝那会儿,濁山那一片却是写作青山秀水读作穷乡僻壤,莫说人了,人毛都没几根。
青帝的子孙被封到那后不得不忘记曾经在帝都的优渥生活,尊贵的王子穿上了粗布衣服和众人一起干活,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历经数十代才有了濁山国如今的丰饶富庶。
青帝做得委实让人挑不出刺,也使得她之后的很多代王都不得不效仿她,将自己的子孙封到未开发的地方去开发蛮荒。
后来终于有王不忍心自己的子孙吃这个苦,破了将子孙封于待开发之地的传统,将子孙给封到了富庶的地方,至于富庶的地方肯定是已经开发好了的,而已经开发好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主人....这都是细节问题,不需要在意。
再后来,特例变成了偶尔为之,偶尔为之变成了传统,王畿的土地不断缩水。
虽然每一任王的子孙都会被封在富庶之地,但诸侯不可为王的传统却始终没变。
王道:“王位不能传于直系子孙,然黄帝的王位传给了谁?”
自然是传给了儿子。
王孙诵道:“黄帝传位其子,铸成扶风之乱,前车之鉴。”
王叹息。“扶风之乱只是因为扶风氏败给了白帝。”
白帝赢了,所以是拨乱反正,而扶风氏在篡逆,若扶风氏赢了,那篡逆就是白帝了,扶风氏诛不臣。
“辛筝只要能赢到最后,诸侯不可继王位的规矩自然会因为不合理而消失。”王道。
王孙诵惊呆了。“这简直是荒唐,祖制岂可改?”
王顿觉心累,说别人荒唐之前先想想老子给你的封地有多好,再想想青帝同时定下的另半句祖制。
王非常努力的给孙子掰开了分析,但王孙诵拒绝听这些违背了礼乐体系的东西。
王顿时就想打死王孙诵。
看王气到的模样,王孙诵只得道:“大父,我不是不懂这个世道已礼崩乐坏,可若非人不再遵守礼乐,何至于礼崩乐坏,天下纷争?”
王默然须臾,问:“所以?”
王孙诵道:“我不想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
他向往远古时的太平和乐,人心团结,帝国上下一心,厌恶帝国如今的纷争不休,人心逐利,所以他不会成为王希望的人,那样自己与自己不喜的又有什么区别?
王闻言,只得道。“罢了。”
总归他不是真打算搞世袭。
虽然权力争斗很厉害,死于非命的王一抓一大把,但也因为死的王太多了,王的子孙又不能参与王位角逐,反倒是每次腥风血雨中最长寿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倒下,自然不希望自己死后绝嗣,而且也没必要对前任们的子孙做得太绝,因而只要不掺和进权力争斗中,王孙诵总归是能在富庶的封地安享一生的。
王与王孙诵下了两局棋便让孙子离去了,至于辛筝的事,孙子不要掺和。
跪跪不会死,不跪反倒会死。
辛筝从食时一直跪到常仪与望舒并列夜空,狼狈的模样被无数人欣赏,终于得到了王的召见。
一天没吃没喝,脑子有点晕的辛筝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跪谢王恩,艰难的双手撑在地上爬起来,但跪太久了,爬了好一会才重新站起来,中间还跌了一次,终于一瘸一拐的跟着侍从进了台城。
王也没问什么套话,而是对辛筝道:“你需要去山上修段时间的王陵。”
辛筝一副感激的模样。“臣明白。”
王问:“可要休息会再走?”
“臣现在便可走,不过有一物需交给王。”辛筝取出了一张缣帛。“这是医者们改良的方子,用的药更便宜,毒性也更小。”
第一版的方子第一时间就给薪火台送了一份,第二版本一出来辛筝便揣着往帝都跑,拖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逼医者们早点将这张方子研制出来。
王诧异的接过了方子,并未想到辛筝还会让人继续改良方子。“你的意思孤明白,孤会将这张方子传到所有有疫情的地方。”
辛筝闻言默了一瞬,忍不住想起了走的时候青婧的话。
“你想让帝国承担治疗疫情的损失?那是不可能的。”
沉默只是一瞬间,辛筝用一种感动却克制自己情绪的模样行礼:“王仁德。”
呈上了方子,辛筝便退下了,自己走着离开的。
王表示虽然很想给你派车辇,但你之前做的事,孤收拾得挺不容易的,你现在多吃点苦,之后也更安全点。
辛筝仍旧是感动的表示臣理解,是臣给王添麻烦了。
虽然没有车辇,但排场很足。
负责押送辛筝的禁卫很多,足有五百,将辛筝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一路高度警惕的将辛筝给送到了王陵。
因着辛筝并非陵奴,便被安排了一间相对舒适的屋子住着,屋里有干燥的稻草。
交接完了后禁卫便下山了,却不会回薪火台,而是驻守下来。
辛筝趴在铺了厚厚干草的地上,休息了会,坐了起来,从膝盖处取出两个填满棉絮的垫子,又脱了衣服往背上上药。
虽然荆条是用盐水煮过的,还暴晒过,理论上发炎的可能性会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处理早安心。(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