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扶风侯(1 / 2)

不朽 都广建木 3573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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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阳之野。

扶风侯用布捂着口鼻,从一个身上长满疹子的的士卒身边走过,问军医:“还是没办法?”

军医充满羞愧的回道:“吾等无能.....”

扶风侯拧眉。

隔着昆吾山脉的兖州也在闹瘟疫,辛子的召医令几乎是一发现疫情就发了出去,结果就是以昆北为圆心,方圆几千里的医者,只要是听到了并且不怕死的都往那边跑了。

军中出现疫情后,来的医者就没几个,苦行医者一个都没有。后者大多热衷于挑战,澜州,或者说九州南部,气候温暖潮湿,多瘴疠、水蛊、疟疾....一句话总结,什么乱七八糟的疫病都有,其中很多还没得治,若非如此,南部的气候明明比北方更适合农耕,却始终开发缓慢,甚至占据时间比澜州晚很多年的兖州都快跟上来了。

白帝时也曾试图解决南方的这些问题,毕竟论当粮仓,南方真的更适合,但....看瘴疠、水蛊、疟疾等仍旧横行于南方大地便知结果。

也因为公认的没得治,苦行医者兴趣也都不大,会来的医者,很少有挑战难度的奇葩,基本是医者仁心到不怕死的圣人。

“你们已经尽力了。”扶风侯叹道。

几个军医就能解决的话,这些疾病也不会一直都在了。

扶风侯道:“孤会让人送来更多肉食,都给他们用了吧,还有酒,孤也会让人搜罗一些。”

人之将死,好酒好肉也能走得高兴点,但军中不许饮酒,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但对于这些快死的人,她也不介意破个例。

得了疫疾,并不好受,饮酒多少能减轻些痛苦。

“大君仁德。”军医闻言眼泪都流了下来。

人啊,怕的就是对比。

联军中,同样是下面的人染了疫疾,但另外几个都是放着自生自灭,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扶风侯是隔离起来让军医想想办法,自己也会惦记着,有空的时候就来看一眼,实在没有什么法子,那就好酒好肉,走好。

扶风侯道:“这是孤应做的。”

从幼主继位到如今的伯澜南,她靠的便是强悍的军队,而要培养起这样的强军,自然要用心。

扶风侯并未在隔离区呆太久,简单转了转,确定没人苛待这些将死之人便离开了,再推心置腹,她也还是要命的。

一出来便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扶风虔。“何事?”

“阿姐怎么又来这里了?若不放心,大可让身边人来看看,何至于亲自来?”扶风虔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扶风侯不以为意,欲取先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安全了,但也远离军队与氓庶了,等着被下面的贵族与官吏架空吧。

她既然要军队永远忠诚于自己,为自己斩断所有敌人,自然不能唯恐避之不及,相反,她要对军队更好,好到军队即便背叛她,新主子也会想:你的旧主子对你那么好,你尚且背叛,我对你不可能比旧主子更好,你难道会忠诚?

不过这些心思她是不会和扶风虔说的。

亲姐弟再亲,也仍旧是君臣,或者说,公族就没有纯粹的亲人,或者寻常公族会有,但国君不会有,不论是亲人、爱人还是朋友,都不会纯粹。

“将士为我出生入死,我探望一二也是应该的。”扶风侯道。

人性的下限永远都不要高估,她吩咐给将死之人好酒好肉让他们走得好点,若不亲自看一下,肯定有人敢往里伸手。

酒与肉,无一不是好东西,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尝不到一回。

军队例外,至少她的军队例外,既然要人出生入死,肉食自然不能少,酒的话....军中禁酒。

纵是如此,也不是天天有鱼有肉,且无酒。

当然,不会捞太多,她这些年杀人杀得太多,哪怕贪腐是必然,在她活着时都不会太烂,但无法根治,也没人能根治。

可这种时候,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就看两眼,如果还有人伸手,处置的时候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些人。

平时在国中杀人还要担心这担心那,但现在远征在外,只要军队支持,自己想杀谁就能杀谁。

扶风虔闻言知道扶风侯不会听自己的,却又不打算放弃,毕竟太危险了,却听扶风侯叹息道:“若芕还活着就好了。”

军队远赴异乡,很容易出现疫疾,尤其是南方的环境,就更容易了。

他们从孟夏会师到现在才出现,与芕活着时提出的,将水煮沸后再饮用可避免外邪入体有很大关系。

扶风侯非常不怕麻烦的严格执行了这一点,甚至写进了军队纪律里。

理论上,出现疫疾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但,这里是各种疾病肆虐的南方,以及,并非每支军队都能和她的军队一般,至少她的盟军做不到。

帝国如今的军队,虽然徙卒的比例正在不断增加,明眼人都能看出未来的舞台主角是步兵,但目前为止仍以贵族车兵、甲士与徙卒为主流。

南方有点特殊,男方多丘陵多山,适合大规模战车发挥的地方没那么多,因而大部分国家都是步兵为主流,但精锐营也是有的,都是贵族出身。

有传统的,自然就有不传统的。

比如扶风侯这类对自己的国进行了变革的国君,国内既然进行了变革,军队自然会有所变化。只是不同国族变革程度会深浅不一,变化也就有些差异,持久度也不同,但不管深浅如何,这剂药只要吃下去了,并且在药效发挥出来之前没被既得利益者给干掉,未来几十年里,该国必定会在所在那一片国族傲视群雄。

扶风侯属于变革并且变得相对深很多的情况,这种变化很直观在她的军队中体现了出来。

徙卒,即步卒,以奴隶和庶农为主,武器装备粗陋,甚至很多都是拿的木矛之类的东西,成为徙卒也是因为义务。

扶风侯当年杀了大量的贵族收回了很多土地,废除了井田制,将土地授给了庶农,让庶农拥有土地所有权,而庶农需要付出的是缴税、徭役和参军。

缴税与徭役是所有人都要承担的,参军却是挑人。

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军,首先必须出身清白,也就是说最差得是拥有土地的自耕农,且身高、胳膊尺寸都必须达到要求,得具备一定武力,不能是根本不会打架的,也不能是有犯罪记录的。

为了让氓庶具备足够的军事素养,扶风侯废除了四季田猎,改成了氓庶每年要在农闲的时候参加一到两个月的军事训练,军队再从中挑选出色者。

征战时只要立下战功就一定有赏,视功劳大小赏爵赏钱粮,赏得很厚。

严格的挑选与丰厚的奖赏,生生将参加入伍变成了哪怕只是当徙卒也是一件充满荣耀的事。

没人想因为触犯军纪被驱逐,喝的水都会煮沸。

但别人不是,尤其是那些完全没有盼头甚至充满麻木的徙卒,喝水都是直接喝生水,偏偏大家一起围鲁阳,联军人又多,哪怕不算运送粮草的民夫,加起来都达到二十万了,气候又炎热.....出现疫情很正常。

这种时候,一个良医真的很重要。

还准备劝的扶风虔的眼神霎时填满了愧疚。

扶风侯见了不由默了下,光感慨没有良医了,忘了芕是弟弟的心头伤疤,好不了的那种。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扶风侯道。

都快三十年了,她也佩服扶风虔,不娶妻不纳妾,就这么独着。

虽然她也很赞赏芕,但不代表她觉得芕值得扶风虔这么做。

芕的才华是有的,品性也是有的,但....扶风侯依稀记得,哪怕是和扶风虔好的时候,芕也不止扶风虔一个情人。

风流而不下流,说的就是芕这种人,情人众多,却你情我愿。

只要不是她的情人之一,都不会觉得她的生活有什么问题。

只是,芕和她的前夫一样向她诠释了什么叫风流的后果。

她不介意他前夫情人众多,也没资格嫌弃什么,因为在濁山隰叔之前,除了濁山侯,因为政治因素婚前婚后她也睡过不少男人。

没办法,国被灭了,或打了,失败者献上美人试探一下征服者的态度,看看征服者打不打算用自己是常态,莫说献上来的美男都是极品,便是没味道,为了安抚人心,她也得睡。当然,没人会那么皮痒,献个长得不好的给她。

大家半斤八两,老大别说老二。

但她和她那些情人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关系,干干脆脆的,纯粹的肉/体享受。

濁山侯,不干脆的结果便是他的风流给芕带来了麻烦,她有义务忍他吗?

扶风侯思考的结果是没有,既然没有,那夫君你为何还要活着?

芕,扶风侯说,她太有魅力。

同样风流,芕没濁山侯那么多情,她是风流无情,你长得好,身材好,合我胃口,而你对我的脸和身材也很满意,便你情我愿的做点什么,也仅止于此,无关感情,绝对不会负责任。

奈何,她始终保持初心,别人不是。

从自己弟弟的身上,扶风侯也不难猜到别人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