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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还活着,身边有个矿奴在照顾自己,呆在地方也不是熟悉的矿洞,而是一间很干净的只有监工才有资格住的木屋。
自己不是被挂到悬崖上喂鹰了吗?
造反的奴隶要么不杀,要么以最残忍的手法处死以震慑别的奴隶不要没事找事要安分守己,但不管怎样,他这种组织奴隶造反的头头是一定要死的。
十几年的生命里,他已经看过六位造反的奴隶头头被挂到悬崖上任苍鹰啄食分尸,昏迷前他记得已经被挂到无数前任们死的时候挂的位置上了。
嗟问高兴得哭起来的矿奴:“小石,我怎么还活着?”
“有个叫,大君的,小孩,放下了,你。”小石有些结巴的说。
奴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能力,词汇匮乏,尤其是矿奴,很少有能口齿清楚的语言表达能力的,不过因为矿奴的工作对组织性要求太高,哪怕语言能力匮乏,和外人沟通虽有问题,但矿奴之间的沟通却是很容易的。
嗟并非土生土长的矿奴,是被卖到矿山来的奴隶,小石不懂大君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来自矿山外因为生得不好看,年纪又太小很长时间都没卖出去而跟着奴隶商人走过不少地方的他却是知道的。
国君怎么会到矿山这种腌臜地方来?
自己怕是还没睡醒,还在梦中。
事实证明,国君不仅会跑来矿山这种地方,她还会接见奴隶,嗟醒了没两个时辰就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洗得干干净净的,又用艾草熏了足足一个时辰差点熏死,再穿上了一身干净的麻布衣服后送到了兕子面前。
嗟不是太适应的扯着身上的衣服,矿奴是不用穿衣服的,他已经很多年没穿过衣服了。
兕子看着跪在下面的奴隶,之前看到的是挂在悬崖上的活死人,这会儿收拾一下....还是活死人,常年食不果腹,睡矿洞,严重影响身体骨骼的发育,嗟长得已经不能用歪瓜裂枣来形容了,那是对歪瓜裂枣的侮辱,不过一双桀骜叛逆的却非常的有生气,感觉比朝堂上那些公卿们还要有生气。
兕子示意了下自己吃剩下的食物。“你先吃点东西,等你吃完了我们再聊。”
不给人吃点东西,她怕人先饿晕过去。
嗟愣了下,也没客气,反正也不过一死,死前能吃顿饱的也很不错。
兕子的朝食很丰盛,清香且颗粒饱满的粟米粥、烤鱼、撇去了浮油的鸡汤、圆葱以及三种野菜。
除了圆葱,嗟只吃过鱼,但不是烤鱼,而是偷偷从河里抓的,怕被监工发现,生食了,滋味甚美,是他这一生食过的最美味的东西,至今难忘。
眼前这顿更丰富,嗟吃得也更仔细,剩下的半碗粟米舔得干干净净,鱼肉鸡肉和着骨头一同嚼碎了咽下,最后被兕子打断。
“你太久没吃饱,最好不要一次性吃太多,不然会死人的。”
嗟不以为然。“饱死鬼好过饿死鬼。”
兕子道:“可我没打算杀你。”
嗟愣了下,狐疑的看着兕子。
兕子捻着手串珠子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答案决定我要如何对待矿山的奴隶们。”
嗟抹了抹嘴,难得的对一个贵族产生了好奇。“你想问什么?”
“为何要造反?”兕子问。
嗟想了想,很想痛骂兕子一顿骂个狗血淋头,但考虑一下后果,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命,骂就骂了,最严重也不过挂回悬崖上,但兕子的意思很明显,回答得不好,倒霉的是所有奴隶。永远不要跟奴隶主讲道理,这是嗟多年为奴的经验,因而没试图和兕子讨论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而是认真的思考和组织词汇,尽量不要惹怒对方:“因为监工太过分了,我们只是想吃饱饭,不想睡在矿洞里,但监工不答应。”
“监工不给,你们便造反?”兕子问。
嗟反问:“不然?”
兕子道:“没有不然,别人不给,那就抢,很合理。但你们实在是太蠢了,只是一味的破坏,我若是你们,必定不会破坏,而是挟持矿山同监工谈条件。监工也是有任务的,每年开采的矿石不够,监工是要人头落地的,为了活命,只要你们提出的条件不过分,他最终还是会妥协的。而妥协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人的底线在第一次突破后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嗟愣住,显然没想到还能这么做,但兕子的话还是让他的思维敏锐了许多。“你想和我们谈什么条件?”
兕子愣了下,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你很会现学现用嘛。”
了解到兕子有所图,嗟不由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虽然不知兕子要做什么,但既然需要自己,那么提醒的话应该是真的,长久食不果腹突然吃得太饱会死人,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自然没必要做个饱死鬼。
兕子的目光更加赞赏了,她见过不少在贵族赈济施粥时撑死的饥民,即便不知道一直吃下去会死人,但连吃饱与否都分辨不出来吗?
不,分辨得出来的,只是一辈子都没吃过几顿饱的,在终于有足够食物时要么舍不得吃,这种很少,不及时吃掉会被抢走,要么拼命吃,不管胃是否允许都要吃,完全无法自制。
一个聪明且有自制力的人,正是她想要的。
兕子道:“以后,我会给你们一日吃两餐,每餐都能吃饱,并且两天吃一顿肉,一顿肉的分量是半斤。”
兕子翻出自己的一枚印玺给嗟体验手感。“大概就是两个它的分量的。”
嗟拿着印玺体验了下分量,没法想象两个印玺这么重的肉是什么样的。
“不过你们有一万一千多人,以后还会更多,这回造反死的人过段时间会补充。到时候一餐需要吃掉六七千斤肉,光靠买不划算,也不一定能买到那么多,我会把矿山南边的一片草场划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以男人在矿山里采矿,女人和孩子在草场上放牧牛羊。”兕子道。
嗟愣愣的看着兕子。
没记错的话,贵者食肉,贱者食菜。
肉是贵人的食物,与奴隶无关,最多就是啃点贵人吃剩下的残渣和骨头。
“奴崽房呢?”嗟问。
矿山里的女人都在那里,源源不断的产下新的奴工。
“我会将配/种房给拆了,矿奴中的男人和女人可以自己决定和谁生崽,生下的女孩也不用成为生育工具。”
嗟惊讶的看着兕子。
兕子继续道:“你们不想睡矿洞,我会给你们一段时间,不用下矿,去砍伐树木修建屋舍,建好了以后你们就住自己盖的房子。树木最好多砍点,剩下的用来加固矿洞,这样可以降低矿洞坍塌的风险,估计你们也不懂,回头我会买两个靖奴送过来,靖奴最擅长这些。”
元洲诸多种族里,靖人是唯一一个穴居的,开采矿藏以及加固矿洞甚至山体结构,没人比靖人更擅长。
焦饶王朝时,靖人的都城是修建在山体里的,山体都给掏空了,愣是稳固如初,在一场大地震之前,从未发生过坍塌,而大地震后....地震波及范围太大,掏空的和没掏空的山都完蛋了。
但地震属于天灾,人力无可奈何,不能证明靖人的山体加固能力不强。
嗟咬着圆葱愣了好一会,这给得可真是太多了,他想一,兕子直接给了二。
嗟没天真到以为兕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当了这么多年奴隶,他并非没见过怜悯奴隶的奴隶主,知道怜悯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他可以确定,兕子的眼睛里就没怜悯这东西。“大君给的东西,完全可以买到更多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