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望舒(1 / 2)

不朽 都广建木 2577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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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贵宾,辛筝得到了流民的贵宾待遇,她可以坐车。

因为车马的不足,为了能带走所有的粮食,流民中除了老人和孩子,所有人都是下地走,不仅下地走,还得背着粮袋走,辛筝是唯一一个四肢健全却不用下地走的年轻人。

坐的车一点都不舒服。

流民中的车都是用来运粮的大车,哪怕原本不是板车,也会在望舒这个鬼才的设计与指挥下改成粮车,每辆车上都堆着比人还高的巨大粮袋,辛筝坐在上面还得防着自己摔下来。

粮袋堆得太高了,若是摔下来,必定摔个鼻青脸肿。

别的乘客为了安全都选择了将自己和粮袋绑在一起,辛筝却做不到,和粮袋绑在一起是不用担心掉下去了,但有刺客时也会毫无反抗之力。

在粮车上坐了不到半日,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辛筝寻到了望舒要求下地跟着一起走,不需要特殊待遇了。

下地走路并不比坐车舒服,冀州是帝国最繁华发达的区域,但路况....列国割据,道路各有各的特色,反正乘坐马车的话,可以说每换一个地方就得换马车。

辛筝走了没多久便觉得自己的脚底板快受不了了,最终还是望舒用两根长木杆和两根短木做了个高跷给辛筝。

踩着高跷,脚底板不接触地面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而且踩高跷是手脚一起使劲,脚也不会太累。

当然,前提是踩高跷的技艺足够高,不然就得摔得鼻青脸肿。

辛筝显然玩过高跷,踩上去没一会便找到了平衡,步履如飞,脚掌顿时轻松多了,最让她满意的是踩着高跷,看得很远。

望舒将流民分为了前后左右中五军,各有各的路线,距离不远不近,互相照应。

中军无疑是最重要的,流民的家眷与大半粮食都集中在此,而因为护卫的是家眷,前后左右四军都格外的用心。

身后是主人和身后是家人,人的上心程度显然有差异。

辛筝踩着高跷举目眺望,到处都是人头,排着整齐的方阵非常有节奏的往前走,这是将她教的都给用心记住了呀。

赶路的时候比较沉闷,但入夜后休息时顿时就喧嚣了起来,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还有将几辆大车拼起来搭建舞台的。

辛筝也没闲着,被拉去给新来的流民做登记。

新来的流民都要登记,确切说是每个流民都要登记,不过新来的流民要和大部队保持距离一个月,确定没有什么疫病才能正式编入大部队里。

辛筝会写字,被望舒顺手使唤去帮忙了。

辛筝一边给人登记一边瞅着井井有条的营地,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帝国对历代巫女投入的教育资源没白费。

虽然望舒在巫女的位置坐了没多久就被推翻了,但比起那些享受着贵族教育资源却学得一塌糊涂什么事都做不好的纨绔,望舒真的好太多了,当巫女失败不代表她就什么管理能力都没有。

十余万来自不同地方的流民管理得有条不紊,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有这能耐。

大概....

辛筝瞅了眼因为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活而四处蹦跶的熊孩子们,乱窜的同时还在唱着歌。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飨兮。

辛筝又瞅了瞅正在生火的几个大孩子,也在唱歌。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老人也罢,大人也罢,小孩也罢,唱的全是反应底层对上层不满的诗歌。

转移内部矛盾是统治者的基本能力,辛筝刚会说话那会,辛襄子便同她聊过通过对外战争转移内部矛盾的话题。

同样的课程,想来巫女的功课里也少不了。

但,泱泱帝国近万年的历史,将矛盾转移术给用得出神入化的大有人在,但望舒一定是其中用得最别开生面的。

头回知道,转移内部矛盾的招术不仅可以对别的方国,还可以用在统治者和底层贱民之间。

辛筝统计了下,流民中传唱的诗歌多达两百多首,大半是鯈多年来四处流浪时收集的,各种方言的都有,还有小半是望舒亲自捉刀写的雅言诗歌。

望舒捉刀写的诗歌不仅文采斐然,还朗朗上口,非常的顺口好背,跟着念个两三遍就能顺溜的背下来。

看得出,玉宫负责教导这一代巫子们的大贤们对望舒与青婧的教导是真的很用心,文能治国,武能□□,随便写个诗都充满了灵气,没有十二分的用心教不出这么好的成果。

辛筝相信那些十二分用心的大贤们一定很想吐血,含辛茹苦教这俩货文韬武略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帝国,盘剥底层供养上层,缔造一个更加繁华昌盛的帝国,结果这俩货就没一个将一生所学用在正道上。

辛筝一边统计者流民一边咬着一枚野果心想。

虽然很奇葩,但真的不失为一个绝妙的思路。

对流民的统计一直很晚,辛筝只来得及赶上最后一场节目,是俳戏,今天演的是一个奴隶短暂而苦难的人生。

流民里也不全是氓庶,还有相当可观的奴隶,然不论是奴隶还是氓庶都一边看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唯有辛筝一边咬着糗粮一边踩着用来坐的矮榻一边叫好,格外的鹤立鸡群,格外的欠抽。

最后还是望舒将人拉回地上坐着避免这人被群起而攻之。

辛筝啃着能噎死人的糗粮对望舒道:“你真是个天才。”

“说人话。”

“没骂你,是真的夸赞你,我头回知道通过对外转移矛盾的招术还能这么玩。”辛筝道。

虽然因为青婧,她隐约意识到了民与王侯贵族的对立,却始终没有个清晰的头绪,也没有先例可以参考,没有任何脑子正常的统治者会挑起上层与下层的对立,都是上层与下层有了矛盾便对外征战,通过对外的战争来消灭内部矛盾的载体。

典型的解决不了问题就干掉制造问题的人。

底层不听话,满腹牢骚抱怨有造反的趋向?

对外开战,人死个七七八八了,内部矛盾自然就缓解了。

辛筝翻史书翻到最后发现史书给自己的指导还不如灾难君王罄竹难书的丰功伟绩给自己的启发有用。

望舒无言。

管理十几万人,还是来自不同地方,甚至大部分都语言不同的流民,不将人拧成一条绳,根本走不远,而让这样的一群人团结起来,成本最低也最有效的法子莫过于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

扒拉一番,符合标准的就一个:贵族。

辛筝继续道:“不过,这么一群来自不同地方,甚至语言都不通,却都对贵族充满敌视的流民,有哪个王侯贵族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