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日头很烈,酷暑八月,阳光晃得人头昏眼花。陆路付好车资下车,又跟清珂打了个电话确定房间,这才径自走上去楼去。
是三楼的最里间,地方不大,却古色古香。清珂今天照样是“全副武装”,宽檐帽黑超一样不少。
“最近媒体跟得很紧……上次沈先生的事,楼里有消息漏出去,虽然该打点好的已经打点好没有留下证据,但还是有个别媒体紧咬不放,所以最近出门,我比较小心。”清珂的表情十分落寞,看上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陆路刚想接话,清珂又说下去:“沈先生的事,我已经向他电话致歉。本来想赔偿,但是他拒绝了。Cindy姐的意思是,为了避免更多麻烦,我不能去见沈先生,否则我一定会上门请求你们原谅的……”
沈世尧居然接过清珂的电话?这倒是他没跟自己提过的,陆路一时怔忡,很久才回神:“我知道了。”
顿了顿,又神情凝重地看了清珂一眼:“其实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想跟你确认……”
陆路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酝酿了很久,才重新开口:“你是不是……有药物依赖?”
这件事,其实从很早以前,她答应沈世尧的求婚,陆亦航与清珂大吵,清珂被送进医院洗胃时起,她便开始怀疑。而直到听到沈世尧对她的描述,她更加肯定了这种可能性。
她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在美国时,她曾经接触过许多跟那时的她同样绝望的人。
他们当中有的惯性自我伤害,有的沉迷刺|激性运动,还有的,跟她一样有药物依赖。
那并不是毒品,全是合法的药物,因此也更容易得到,但那些过量的处方药,对神经的损害却非常大,足以令一个健康活泼的人迅速消瘦,精神恍惚,形容萎靡。
所以就当她多管闲事吧,陆路想,她想来跟她确认一下,如果是,她希望她就此打住。
陆路一动不动地盯着清珂,直到清珂的手开始发抖:“Lulu姐……”
见她这样恐惧,陆路觉得心痛,但更多是无奈:“再一次,如果我想告诉媒体,我不会约你见面。”
“那……”
“我希望你慢慢改掉,”陆路沉吟片刻,继续道,“不论你信不信,我曾经也无数次想过死,也试图死过,但后来,我撑过来了,不是为了别人,而是自己……你不要因为陆亦航,把自己毁掉。”
说到这裏,陆路自嘲地笑了一下:“或许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一切,真的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你不必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不快乐,未来我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从会所出来,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陆路想了想,叫出租车师傅送自己去了商场。
那件原本顺眼的印着卡通的家居服,她下午再看的时候,竟开始觉得别扭。也是,本就应该让他穿自己喜欢的睡袍。
毕竟,她凭着自己的喜好去改变沈世尧的习惯,本来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因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夫妻。
男装在六楼,买好衣服,陆路乘电梯下楼。没想到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却有一双手,忽然按住闭合到一半的大门:“稍等,多谢!”
陆路原本垂着头,并没太在意,等来人进来,电梯门再度关上,她漫不经心地抬头,便忽然变了脸色。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遇费南雪。
这是室内,唯一能用以逃避彼此视线的墨镜收了起来,便只能四目相对。
沉默了很久,费南雪先开口问她:“几楼?”
陆路这才想起忘记按楼层,怔怔道:“一楼。”
费南雪按过一层,又按下二层,这才缩回手,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