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顺天被骂得愣住了,他明白老糊涂对萧子瑜的偏爱,却不明白他为何连红衣那种弱小法器也要维护。转瞬间,他忽然又明白了,干坤·玉玲珑是鬼器,灭灵·红衣也是鬼器,鬼器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他又想起当年的悲惨往事,不由阵阵揪心,低声再劝:“你让萧子瑜用红衣就用红衣吧,反正乱不了灵法界的规矩。我也理解你对玲珑的感情,可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也该放下了。”
“不,师兄你不理解,你永远都不会懂得我的感情。”何思道的眼眶阵阵发红,他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感情,越发激动起来,“干坤·玉玲珑在你心裏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法器,可是她是我最珍爱的法器,是朋友,更是我的妻子!是唯一的挚爱!”
十四年前,九月九日,玲珑碎去,恩爱不再,那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烙印。
慷当以慨,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他愿沉醉酒国,永不醒。
“堂堂男子,怎可毁于妇人手?!”周顺天气得几乎咆哮起来,“更何况,人类怎可与法器结亲,法器就算再美丽也是玩物,她能替你传宗接代吗?她能替你生儿育女吗?她能在你出门作战的时候替你操持家务、孝顺父母、守护家人吗?灵法师和自己的法器结亲这种事,是奇耻大辱!你想出门就被戳脊背吗?你想和玲珑一起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吗?你想丢尽天门宗的声望和师父的脸面吗?好歹活了几十岁!你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连十六岁的岳无瑕都比你强!比你懂事!”
“够了!”何思道果断地打断了他愤怒的话语,他冷静地说,“师兄,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我也明白你对我的一番苦心。为了天门宗的声誉,为了你,我不会将萧云帆的事告诉萧子瑜。但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干涉我选择的路,哪怕是身败名裂,头破血流,甚至是死亡,我也绝不怨你。对了,萧子瑜是我千挑万选的徒弟,我要亲自执教,你不要把对岳小子的那套放在他身上!也不用像教育岳小子那样教他,他不需要你的关心!”
周顺天差点气笑了:“听你口气,莫非你认为我教出来的徒弟不如你?认为萧子瑜比无瑕强?无瑕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无论才华还是品行,他都无可指摘,无论灵修还是读书,他都首屈一指,他是天门宗下一任掌门的继承人;而萧子瑜是个身体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孩子,他根本没继承到父母的天赋,也无法进行高强度的灵修修行。若不是看在萧云帆的面子上,我天门宗绝不留这样的学徒。”
何思道却毫不犹豫道:“是,我认为岳小子不及萧子瑜。”
周顺天这辈子最骄傲的徒弟就是岳无瑕,他容不得任何人轻视自己的爱徒,不由怒喝道:“你果然老糊涂了!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何思道喝了两口酒,恢复了嬉皮笑脸:“师兄别怒,你年纪大了,脑子糊涂,看不出璞玉也是正常的。”
“我糊涂?”周顺天看着他醉生梦死的模样,忽然想了个主意,半开玩笑半认真问,“你可愿打赌?咱们就赌五年后,萧子瑜和岳无瑕谁更强?”
何思道打蛇随棍上:“赌注是什么?”
“若你输了,以后不准再喝酒,重新寻找法器,广收徒弟,传授制符造器,重振天门宗灵修一脉。若我输了,”周顺天想了会儿,笑道,“便由萧子瑜做天门宗下任掌门!”
“这个赌注不公平,”何思道摇头,“若是岳小子输了,他本该退位让贤,我家小子瑜何时占了你半分便宜?这买卖做不得,做不得!”
周顺天问:“你欲如何?”
何思道想了半晌,忽然道:“若是子瑜赢了,你就将萧云帆夫妇的事情公告天下!”
周顺天果断道:“不行!此事会引发灵法界动荡!”
“原来师兄对岳小子的信心都是装出来的啊?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争气,花架子,哪里配做未来掌门?”何思道大笑道,“他连萧子瑜这个废物都比不上,那就是比废物更废物的废物!待我出去宣传宣传。”
“我何时对无瑕没信心?”周顺天发现自己入了个坑,事关原则,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他咬牙道,“若是萧子瑜赢了,也算师父教导之功。我除了将下任掌门之位让出外,还答应你所求之事,将干坤·玉玲珑以你妻室之名,葬入天门宗忠烈园,刻入英魂碑,将来你与她合墓,再向天下认错。”
何思道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周顺天傲然道:“无所谓,我根本不会输。”
何思道跳起身,往门外跑去。
周顺天叫住他,问:“你去哪里?”
“找我家宝贝徒儿修行去!哈哈,他就是我的福星啊!”何思道扬了扬酒葫芦,大笑着离去,欢快得仿佛像个解开枷锁的孩子,“师兄!今天月亮很圆!记得要心情开朗,才不愧对那么美的月色!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呢!吴家大妹子,那么晚去哪里?有伤者啊?治疗完过来陪我喝两杯啊,让你家小鹤舞斟个酒跳个舞来助兴啊。哎呀哎呀,你别见了我就跑啊……”
周顺天听着他的笑声越来越远,稍有焦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清冷的空气迅速驱散了内心的不安,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萧子瑜这样的废物绝无可能击败完美无缺的岳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