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2 / 2)

萧子瑜揉揉酸痛的手腕,准备回寝室再继续努力。

“你个死娘娘腔,说话不男不女,真是恶心。”窗外传来一把极尽嚣张的声音,鲜艳的红发仿佛烈焰在风中燃烧,凤凰降临,美丽的红色双眸傲慢无礼,“你就是喜欢扮女人吧?这种癖好是……我想想主人上次说鬼魔童扮小孩吃人时用的那个词是什么,我想起了!变态!大变态!”他仿佛找到了最有趣的事情般,蹲在窗台上做了个鬼脸,继续讽刺道,“红衣是男扮女装的变态!”

红衣脸色微变:“你在偷听?”

萧子瑜转头寻找:“无瑕师兄?”

“绛羽休得无礼!回来!”岳无瑕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帅气的脸有点黑,他将敲门的手收回,狠狠将绛羽从窗台上拖下,加重语气,严厉训斥,“你丢脸的事是我们调查不足的错,我已重重补偿过你‘受伤’的心灵了,不是答应就此作罢,不胡闹了吗?你若再对红衣恶言相加,我便关你禁闭!绝不留情!”

绛羽知道主人动了真怒,不好再继续下去,他撇撇嘴,嫌恶地在红衣漂亮的脸上又看了几眼:“看在主人面子上,饶了你。”

红衣看了眼羞愧的岳无瑕,笑着对绛羽打趣:“绛羽大爷,你的家教真好,脾气也真好,你定是天底下最善良的法器,哪里会和我这种小角色计较?”

美人一笑,艳若春花,眼波流转,看得人魂都没了。

绛羽得瑟得浑身羽毛都要抖起来了,傲然道:“必须的!”

红衣笑个不停。

法器的灵魂多数是动植物,脑子比较简单,哪怕是神器、珍器也没有在智商上的优势。岳无瑕被反讽得无地自容,却知道自家法器脾气不好,脑子也不怎么好使,而且极度自恋自信,和他解释是件极困难的事。只好把丢人现眼没文化的法器收回去,尴尬地对萧子瑜和红衣分别行礼:“对不起,绛羽的性格实在糟糕,我做主人难辞其咎,回去会严厉教训他的。”

岳无瑕性格谦虚,有口皆碑。

绛羽虽然脾气不好,喜好奉承,但在帮助同门斩妖除魔时从不含糊,众人虽讨厌他,却不憎恨他。何况他向红衣求婚的笑话依旧被说到现在,还有代代相传下去的趋势,萧子瑜能理解绛羽心裏的怨恨,也知道岳无瑕的苦处。他和红衣打了个商量,问他可不可以和绛羽和解,红衣这辈子什么风浪没经过?哪里会把绛羽这点小心思放心上?他笑嘻嘻地随口应了,一溜烟跑回玉坠里看书,不出来了。绛羽见斗争对象跑了,念叨几句,自觉无趣,也回了剑中。

萧子瑜松了口气,问:“无瑕师兄怎么来了?”

岳无瑕收回法器后,也松了口气:“为动乱之夜来,听说你是当事人之一。”

绿竹林被袭击,女学徒身死,目击者众多,纵使灵法师们极力封锁消息,动乱之夜的消息在天门宗内还是流传得很快。纵使先生们解释是场意外,可是看着天门宗加强数倍的守备,学徒们都不太相信,谣言越传越广,故事越编越离奇,还衍生出各个版本,弄得人心惶惶。有两个胆小的学徒还装病,央求父母接他们回去,严先生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逐出了天门宗,让其一辈子都别回来了,并严禁大家私下讨论此事,违者交由刑堂打板子。

萧子瑜迟疑问:“是长老叫你来的吗?”

岳无瑕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自己要调查的。”

萧子瑜有些惊诧,在他心目中,岳无瑕是个最规矩的学徒,到哪里都备受赞赏,犯错什么的事情与他无缘,可是他面前的岳无瑕却像个不规矩的坏孩子,调皮活泼,竟偷偷摸摸地调查师父不准查的事情。萧子瑜问:“为什么?”

岳无瑕没有隐瞒,他平静地说:“我没有家,天门宗是我唯一的家,我不愿意任何肮脏的东西玷污它。而且沈静死了,她虽然看起来有些孤僻,不爱说话,却是个极好的女孩子,经常默默地帮助大家。她的死,让我们都很难过……”

难过褪尽,是燎原的怒火。

天门宗是让灵法师安心的地方,也是他们劳累征战后休息的家,他们可以放下法器,安心熟睡。当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庇护所被侵袭后,人心惶惶,互相猜测,还有谁能熟睡?

灵法师可以战死沙场,却绝不应死在家里。

前者是荣耀,后者是噩梦。

萧子瑜明白了岳无瑕的决心,他犹豫道:“严先生说是场意外……”

岳无瑕笑了笑:“你认为呢?”

萧子瑜不自信地答:“我不知道。”

岳无瑕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忽然露出个璀璨的笑容:“你什么都知道的,只是你不敢说。拿出点自信来,你是未来的灵法师!在灵法师考核的时候,你展现过非凡的勇气和聪明,我相信你现在也能做到。试试吧,说错不要怕,错误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

“我认为严先生是撒谎,他怕我们过度恐慌。”萧子瑜看着意气风发的岳无瑕,再对比笨拙的自己,越发觉得师父对自己提出的要求——超越岳无瑕——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希望不要和岳无瑕的差距太远,只要追近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至少他应该勇敢些,就像对老糊涂诉说梦想时一样,他想把自己心裏憋着的话说出来,“那天夜里,蚀月魔好像是衝着沈静师姐去的。若说不是巧合,沈静学姐进入天门宗的时候,蚀月魔已经在禁林了。沈静学姐是灵器师,她的修行不涉及饲育妖魔方面,所以不可能惹怒蚀月魔的。若说是巧合,为什么蚀月魔不杀路上阻拦它的可可师姐,反而直冲绿竹林呢……”

岳无瑕赞同道:“你认为呢?”

萧子瑜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我认为,蚀月魔是被指示的!目标就是沈静学姐,天门宗内隐藏着魔宗的人。”

“我没看错你,你果然很聪明,也很大胆,分析得和我想的一样。”岳无瑕欣慰地笑了起来,“蚀月魔的血液有特殊的腐蚀魔性,是最上等火属性符咒的制作材料。这头蚀月魔抓回来后,在天门宗已关了七年,每个月都被灵法师取血,痛苦折磨之下,它的内心充满黑暗的怨恨。若是逃脱,它的首要复雠目标应该是折磨它的灵法师,而不是天门宗的女学徒,更不是与世无争的沈静。可是,这头蚀月魔偏偏冲去绿竹林,越过拦截它的陈可可,杀了沈静,与理不合。我曾无意听见师父们的对话,天门宗裏面似乎有很多秘密,其中有条隐藏的秘道,曾有叛徒借此逃往外界,现在很多人都在寻找这条密道。”

萧子瑜问:“你也在寻找秘道吗?”

“不,”岳无瑕断然否决,“是我们在寻找这条秘道,寻找隐藏着的魔宗人,寻找蚀月魔杀死沈静的真正目的,我邀请你加入我们。”

萧子瑜再次问:“你们?”

岳无瑕肯定地答:“是的,我们。”

萧子瑜不确定地问:“为什么是我?”

岳无瑕挠挠头,疑惑问:“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朋友吗?他可以拥有岳无瑕这样的好朋友吗?

萧子瑜心中一阵激动,他不愿辜负这份信任,用力重复道:“好,我们。”

在这谜团重重的动乱之夜里,在这谜团重重的凶杀案中,他们想看清幕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