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七七高兴极了,欢呼了出来。
余阮显然特别生气,他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双脚腾空后抬腿劈向我身边的最后一个混混,可就在最高点时突然扭腰,然后对准我的脖颈用尽全力踢了过来。
原来他前面所有的攻击全是障眼法,都是为了这最后对我的致命一 击。
不得不承认,余阮这招太快也太狠,非常符合他的个性。也正是因为我对他足够了解,所以这出其不意的偷袭并没有奏效,我非常冷静地凝视着他越来越近的飞腿,没有半点退却,然后在他重心完全失去之际才轻轻一晃,让出一线空间,这时他已经无法收力,更无法卸力,整个人就如同偏离轨道的流星,从我面前飞了过去,狠狠摔到了桌上,无比狼狈。
余阮当然不会罢休,左手在地上重重一拍,人便翻坐了起来,然后右手往身后一探,手中又多了把蝴蝶刀,轻轻一抖,蝴蝶刀立即在指间游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余阮挥着刀,咬牙切齿,再次咆哮着扑向我——上次在广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余阮刀技之高超,手持匕首的甄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现在赤手空拳的我,又如何能够对抗这凌厉的攻击?
七七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就连余阮那几个小弟也都一个个目瞪口呆合不拢嘴,在他们眼中,或许我已经和死人无异。
这次我没有躲闪,而是挥拳迎向刀刃。
我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克敌制胜,只有一个办法——比他更快,然后以快打快。
就这样,电光石火间我和他交错而过,在他的刀刃即将划过我肌肤之前,我已经狠狠将拳头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这一拳我使出了全力,鲜血顿时从他眼角、鼻孔和嘴裏同时飙出,看上去很是瘆人。
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余阮的小弟们已经看疯了,在他们心中余阮简直就是无敌般的存在,却怎么也没想到在我面前压根儿没有招架之力,他们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起跑过来将余阮搀扶了起来,关心地询问要不要立即送他去医院,结果又被恼羞成怒的余阮狠狠抽了一顿耳光。
“说,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
“老大……我看到你和鹿安……干仗了……”“红头发”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鹿安他……出阴招打了老大你一下。”
“啪!”脸上又是一耳光。
“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看到……”“红头发”吓得快哭了,“我也不知道看到啥了……我害怕!”
“哥,别怕!”阿毛一把抱住他,大喊,“老大,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今儿个压根儿就没来过。”
“对对对,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咦,发生什么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其他几个人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扮脑残,翻着白眼抱头鼠窜而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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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哎哟,好疼……鹿安啊鹿安,你下手可真够重的。”只见余阮掏出纸巾将脸上的血胡乱擦了一顿,然后蹒跚着走到吧台边的一张高脚椅边,斜坐了下来,又露出那浮夸的表情,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其实我今天来根本就不是找你打架的,我想和你合作做笔生意,很大很大的生 意。”
“还愣着干吗?快过来呀!”余阮边说边对我招手,热情得好像他才是这裏的主人。
人至贱则无敌,我想余阮就是有一种臭不要脸的本领,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养成的。
没等我回应,七七赶紧捅我,小声嘀咕:“甭搭理他,他肯定又要耍 诈。”
“没事,他不敢了。”我轻轻拍了拍她后背,然后面不改色地坐到了余阮对面。
“七七是吧,你也别愣着,给我做杯奶茶呗,”余阮继续对七七招手,一脸的热情,“卢一荻说你做的奶茶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奶茶,害得我一直惦记着呢。”
“不会做。”七七没好气地回了过去。
“哟,那看来卢一荻骗我了,她最近总骗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余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又闪着凶光,一点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乖,去做一杯吧,”我对七七点头示意,“我也想喝。”
“那等会儿,东西都被他砸坏了,我得先收拾下。”七七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好的,不急,谢谢七七啊!七七可真听话,要是卢一荻也像你这么乖就好咯,”余阮竟然对七七抛了个媚眼,“对了,少糖少冰,不过可以多放点儿珍珠哦,嘻嘻。”
余阮的贱样让我着实不爽,我冷冷说:“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赶紧 走。”
“别啊,鹿安,咱这架也打过了,有的是时间聊天,急啥?先歇会儿再说。”余阮掏出包烟,自己点燃一根,然后递给我,见我拒绝了,立马表情不屑地说,“放心,这烟没毛病,我不也抽着嘛!你该不会是觉得这烟太便宜吧?九五至尊,三百多一包,还限量,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这可是我一个做烟草生意的小兄弟特地孝敬我的,就算再有钱的人,这烟都配得上他的身份吧。”
“这和多少钱没关系,我早戒了。”
“烟还能戒掉?不可能吧。”
“很多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
“也对,还有什么比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更不可能的吗?”余阮嘴角多了一抹自嘲,“看,我们现在聊得多和谐!”
“但有些不可能的事永远都不会成真。”
“这话我不爱听,只要我想,越是不可能的事,我越要得到。”
“不,你得不到的,有一天即使你以为你拥有的,你也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是吗?那我倒要试试。”
“我奉陪到底。”
“好极了,咱俩不愧是好朋友。”
我冷笑:“你错了,我没你这样的朋友,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 是。”
“为什么?”余阮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但眼神却已经变冷变狠。
“因为——你不配。”我丝毫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声音虽然不大,却非常坚定,这的确就是我最想对他说的。
“哈哈,看你说的……呵呵……跟真的一样。”我看到余阮瞬间变换了好几种表情,最后还是发出了无比尴尬的笑声,听上去却比哭还要痛苦万分。
七七过来先是对我做了一个“你真棒”的手势,然后将做好的奶茶重重放到余阮面前,结果正好给了他台阶下,余阮先是低头深深闻了闻,然后用浮夸的声音说:“哇哦,真香啊,一定特别好喝。对了,七七呀,你有空去看看卢一荻呗,最近她总念叨你,估计是想你 啦!”
结果没等七七回答,他又喋喋不休了起来:“不对,我应该让她来看你才是,你对她真心真意,她对你却从来都是虚情假意,依我看哪,这种腹黑的女人压根儿就不配当你的闺密,你这辈子都不应该再搭理她。哈哈,我怎么什么真话都说,我太坏了!”
七七愤怒地回应:“你确实够坏,卢一荻喜欢你真是瞎了眼了。”
“很好,现在还敢这样说我的人也就是你了,难怪鹿安这么喜欢你,我看你俩真挺配的。”
“余阮,你走吧,这裏不欢迎你。”我断定他压根儿是没事找事,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
“哎呀,你看我怎么总是不注意,又让你不开心了哈。不过不是弟弟说你,你这样可不行啊,女人可不能太宠了,否则她们很容易变心的。”余阮挤眉弄眼,语调阴阳怪气,见我就要发火,赶紧打住,“好了,好了,不和你们扯犊子了,说正经的,我想想怎么说哈,嗯,是这样的,现在这个城市的大哥不再是你鹿安,而是我余阮,我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你手中抢来这一切,虽然很开心,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那么羞辱你,你都能忍气吞声?直到我取代了你才渐渐反应过来,原来你早就不想干了,因为当这个老大实在太累了,正好借机把这么麻烦的包袱甩给我,好自己落得一身轻松,逍遥自在。鹿安啊鹿安,你实在太坏了,比我还要坏,哈哈哈哈,我懂你吧!
“那,刚才你也看到了,现在跟着我的人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笨蛋,这帮小崽子一个个没什么本事还想过好日子,奶奶的,真累死我了。可我也不能像你那样不讲究呀,说过的话要负责的呀,所以我还得想方设法赚钱给大家花。说了你别不服气,论打架看来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论当大哥带队伍,我比你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只不过我这么辛苦,付出这么多,发现赚的不过都是些小钱,真的很没意思。还有啊,你别看现在大家都服我,但个个心怀鬼胎,说不定哪天我就中冷箭嗝屁了呢。所以我决定赶紧换个营生,趁现在有条件狠狠捞一把。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余阮说完眯着眼紧盯着我,见我不语,赶紧又施展出他那套攻心之 术。
“鹿安,别说弟弟没提醒你,现在最赚钱的事除了抢银行,就是房地产了。抢银行咱是没这本事,想来想去就剩房地产还能搞搞了,说起来咱虽然没做过这行,但我觉得一点儿都不难,为什么?因为房地产开发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两个字:地段。只要有了好地段的地,银行会主动上门来求你贷款:只要有了好地段的地,你一砖一瓦都不用盖就能先卖楼快速回款,最多投点儿广告费,可以说是一本万利,试问天下哪还有比这赚钱更快的合法行当?真没了,我的好哥哥,你听明白了吗?
“可说到如何才能拿到好地段的地,这裏水就太深了。本来好地段就少,加上前些年的疯狂开发,能卖上价的差不多都转让了,现在还能拿得出手的地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有一些还在公开拍卖,要么贵得要死,要么早就内部指派,没钱没关系根本轮不着,所以说谁都靠不住,还得自己找。我找啊找,找啊找,找来找去,哎,还真给我找着了,你猜怎么着?原来这大片的好地呀,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没错,我看中你家工厂那块宝地啦!”
余阮说到这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一种极其亢奋的声调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先别表态,你让我把话说完。是,你家很有钱,但那些钱不是你挣的,你还是得证明自己对不?现在绝佳的机会来了,放眼全市,像你家工厂那样面积足够大、位置足够好的可开发用地,可以说绝无仅有。现在光地皮就比其他地儿的房价贵,你还用来做厂房简直太浪费了。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立即把工厂拆了搬走,然后统统用来开发成住宅。我算过了,那块地可以分三期开发。每一期的利润至少有两个多亿,三期就是六个亿。六个亿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我说咱兄弟也别打打杀杀了,有没有搞错?本来也没什么恩怨,小孩子才和钱过不去呢,神经病啊!咱就联手开发那块地,用不了两年,每个人身家都是好几个亿,从此几辈子都财务自由,走向人生巅峰。哈哈哈,天赐良机,千载难逢,鹿安,我的好哥哥,你没理由拒绝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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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这个余阮脑筋确实好使得很,就这样的生财之道,竟然被他想到,听上去,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我原本对赚钱就不感兴趣,现在对他更是充满厌恶,更别提和他合作了。
所以,毫无疑问,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余阮脸上的笑容还在,但声音已变得冰冷。
“因为……”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不配。”
余阮眼神中仅剩的色彩随之湮灭,脸色变得特别阴森,声音里更是透露出绝望的味道:“鹿安,这段时间我本以为变得更懂你,你也更理解我,我们可以换一种模式相处,甚至可以联手做很多事让别人羡慕,现在看来,我天真了,这是我的错,我活该。不过你要记住,我余阮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所以你会答应我的,而且,是你求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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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阮走后,七七情难自禁地扑到我怀里,哽咽起来。
我赶紧轻抚她后背,在她耳边柔声安慰:“乖,不要怕,我在呢。”
“我不怕,只是好想哭,”七七眼泪越来越多,慢慢地哭出声来,“我其实挺高兴的,你做得很对,特解气,要是早点儿这样就好了,也不至于受那么多委屈。”
“七七,对不起!到底还是把你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我长长叹息,缓缓说,“这些日子我一直拼命退避、忍让,就是怕连累到你,现在看来好像怎样都无法避免。”
“你好傻,其实从那天下午你决定放下这一切时,就已经注定了。”七七抹干眼泪,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我知道你宝贝我,但我也想让你明白,既然这一切无法避免,我们就一起面对好了,不管未来有什么挑战,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承受,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命,就让我们同进同退,好吗?”
“好,该来的挡不住,该躲的也躲不了,我们一起面对。”我认真地点头,“今天我拒绝了他,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疯狂报复,从现在开始,你除了在学校和家里,其他时间千万不要单独外出,如果要去别的地方,必须提前告诉我,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万一遇到什么意外,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报警,听到没?”
“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七七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反正余阮想通过伤害我来要挟你,门儿都没有,和他拼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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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日子里,我对七七进行了360度无死角的严密保护,只要她不在学校或家里,我必定在她身侧,确保不给余阮任何下手的机会。令人蹊跷的是,我这边如临大敌,余阮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不但没直接为难七七,甚至不再派人过来寻衅滋事,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开始我认为这不过是余阮欲擒故纵的把戏,可又觉得这非常不符合他睚眦必报的个性,而且我安排在他身边的线人告诉我,他自从上次被我打败后便判若两人,情绪萎靡,而且不再像以往那样事无巨细地管着大家,每天都深居简出,就算是他的弟兄们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即便如此,我也没敢放松警惕,七七更是从不参加任何校外活动,除了我和她的老师、同学,根本不见其他人,我实在想不出来余阮有什么神通能够从我身边将她掳走。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余阮,正因为有他的威胁,那段时间我和七七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除了恋人之间的甜蜜,更多了份患难与共的感情,这是此前我和草莓一起时从未体验过的,我的心中更加认定了七七就是我要厮守一生的那个人。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两个多月,虽然我们在行动上没有改变,但心理上多少还是放松了警惕,而那致命的伤害,便在此时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