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只是软组织损伤和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顾泽手插着兜,轻描淡写地叙述。
“那就好。她妈妈还没过来?”郑承东环顾了一下病房,刚展开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阿姨在电话里说一会儿就到。”顾泽嘴角扯出一个标准的乖孩子笑容,“爸爸在出差,不过有我在,老师放心吧。”
郑承东笑了笑:“你姐姐哪怕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这么费心了。”
顾萤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隻言词组,只恨自己此时不能立马跳起来暴揍那个两面三刀、虚伪做作的小男孩。
她正腹诽,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了熟悉的母亲的啜泣声自身边传来。
自顾萤有记忆开始,母亲总是在哭,或是崩溃的,或是疲惫的,或是不甘的,似乎母亲的半辈子都是在泪水中一点一点熬过来的。
顾萤听了只觉得厌烦,又没办法捂住耳朵,突然就泄气地想要一睡不醒,转念脑海里又浮现出顾泽脸上常见的耀武扬威又欠揍的表情,求生本能便重新像熊熊烈火般燃烧了起来。
沈清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间陌生老旧的病房。寒酸的设备、略微泛黄的白床单,以及周遭弥漫着的浓重的消毒液味道都令他十分不适。
他平静地想起出事前跟母亲最后一次的争吵,母亲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你这样浪费上天赐予你的罕见天赋,就不怕下地狱吗?”
原来地狱就是这样而已?
他正想着,突然感到自己咬了一口苹果,这才恍然意识到似乎自己的身体并不受自身意识控制,他仿佛只是一个飘荡的幽魂,寄居在了别人的躯体中。
“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脱口问出。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吃苹果。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迅速地思考了自己的处境,继续开口问道。
他又感到自己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慌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匆匆放下了手中的苹果,下床照了照镜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带病容的脸,更准确地说,是一张清秀苍白的女高中生的脸。
“我的天……”就算他平日里再怎么从容淡定,也被此时的处境吓了一跳。
“啊——”顾萤一边尖叫,一边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头,“该不会脑震荡把我给震成精神分裂了吧?”
沈清耀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也茫然无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个理由休学?”顾萤逐渐平复了心绪,开始自言自语地盘算着,仿佛这等离奇怪事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场感冒。
她这一句话直接打消了沈清耀试图和她沟通一下的念头。
这是什么思路清奇的奇葩?
他脑海里再次回荡起母亲撕心裂肺的咆哮——“就不怕下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