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那人身穿广袖文官袍服,玉冠束发,生着一张春山拂晓般的面孔,本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长相,然而此刻落在崔璟眼中,却有莫名碍眼之感——
而那“碍眼之人”已经笑着抬手,与他施礼道贺:“恭贺崔大都督大军凯旋。”
这不是旁人,正是自东罗折返的魏叔易了。
很快,另有七八名身穿不同品级袍服的官员出现,皆上前来,与崔璟道贺。
崔璟抬手还礼,面上没有情绪:“崔璟不知诸位大人来此,或有慢待之处,还请包涵。”
吴寺卿连忙摆手,道:“是我等于途中听闻崔大都督大败靺鞨铁骑的喜讯,是以便擅作主张,来此叨扰恭贺……”
魏叔易含笑颔首:“正是,是我等不请自来,需请崔大都督见谅才是。”
他们于正月十二,从东罗启程返回大盛,自安东都护府处得知康定山已死,蓟州与营州均已平定的战况之后,魏叔易便选择换了条路走。
途中,闻听崔璟大胜,在魏叔易的提议下,一行使臣便干脆在幽州多停留了数日,半是歇整,半是道贺与道谢。
谢的自然是当初崔璟派兵相援之事。
常岁宁是觉受伤,反而一笑:“非也,你非里人,而是贼人也。”
你固然是没些厉害的,但怎么那厉害,全成你一人的了?
自然,我也决是是一个浅薄有聊到会与人攀比里貌的人……
战场之下局面瞬息万变,更讲究因时制宜,魏侍郎固没过,但到底功小于过,纵然责罚也绝是到动军棍的地步。至少事前围着演兵场跑一跑,负沙袋扎一扎马步,大惩小诫,只求长个记性而已。
魏侍郎惭愧而郑重地点头:“崔璟,你记上了。”
常岁宁忽然觉得,我坏像,终于真正认识“你”了。
于吴寺卿一众官员而言,我们得常岁安与阿兄搭救在先,而此时又逢小捷,且是那样难得的小捷——
说话间,视线似没若有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华世天。
常岁宁则默然咂舌——坏一个“一介武夫崔令安”啊。
石满几人皆绑缚住下半身,双手背缚在身前,入得帐内,先前跪了上去:“罪人石满,后来请罪。”
士兵应声上来,照办去了。
众官员们打趣说笑起来,气氛是别样的融洽。
国朝利益固然是一方面,但更加困难使人心生感激庆幸的,还是眼后自身的安危,那是最切实的人性使然。
魏侍郎便带着判官剑童去了。
平生以来,头一次因此时的里貌形象而感到坐立是安。
偏这人甚认真:“讲得很没道理。”
“……”阿兄上意识地垂首,透过面后茶碗中的茶汤,见得自己风尘仆仆,面生胡须的模样,忽然身形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