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汉人这么一收容来,那就等于在关键时刻给草原之民一条活命的希望,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草原的时候,蒲家奴觉得天祚帝的末日也就到来了。可如此法子若是落到了女真人身上……
蒲家奴颠了颠心思,心裏好没底的。
“男的这边,女的那边……”建筑前有专门的通事在喊话。
惨叫声之犀利,场面之凄然,叫阿骨鲁双腿直打颤。
不是一个个亲眼所见的例子就在眼底下生起,燕京的百姓们如何知道水力之妙用?放到一年前他们可没听说过甚水力锻锤,可现在说起水力应用来却都能摆个龙门阵。
饥饿的狼才是最凶猛的。只有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受尽饥饿与寒冷的煎熬的草原底层小民,才会在来年化作最勇猛的战士。
阿骨鲁在被送入一处营垒后,看到一样是洗刷一新的妻子时候,二人四目相对,眼泪都流了下来。
阿骨鲁和妻子簇拥在一起,眼神带着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建筑。
澡堂左右且还有一个个持着棍棒和鞭子的大汉,一个个只穿着大红裤衩,挺胸腆肚,手持棍棒鞭子立在场中,视入来之众人若待宰猪羊也。
攥紧手中的木牌,这是他们夫妻的凭证,那人说了,从这裏出去他们夫妻就可以凭借木牌在专门收容成对夫妻的营垒汇合。不能叫人夫妻分离么,这点上收容所还是挺人道的。
厚厚的棉布帘隔断了房间内的惨叫声。那一个个浑身污垢皂角且都难清洗的家伙,被一个个膀大腰粗的壮汉摁在中央的水池子便,挥舞着硬毛刷如是在给猪退毛一样。
黑烟直冲长天,连大雪且都遮掩不住,而又不曾听到惊呼慌乱声,就是那一旁提着酒菜的驿馆差人,抬头打望一眼,也是无半点的惊疑,显然是司空见惯也。
除此之外,那最大的因由就是陆谦根本不觉得矿山是需要捂着藏着。工部早就开始全面兜售地方上的铁矿了,就是莱芜监等处,也在慢慢的进行着官退民进。只要他们能按时缴税!
蒲家奴从花圃归来后,立刻就使人去打探那收容所事宜,后者在燕京城并非甚秘密。很快便有消息反馈来。蒲家奴先就震惊道:“这当有几多人哉?”
而官府设立在燕京城西的炼铁厂,是只收取铁矿石、煤炭等,可从来不去关心铁矿石、煤炭是如何被开采出来的。后者的权益可都已经在春夏之交时候卖出去了。
至少在来燕京的路上他们夫妻都吃得饱,沿途也有帐篷房屋接应,叫这些难民受苦也跟吃蜜了样甜。汉人不是故意送他们死来的。
除了横山铁矿,陆皇帝记忆里的高品质铁矿就只有琼州的石碌铁矿,后者已经在发掘之中。
此刻距离驿馆只三里不到的桑干河畔,一座座小营盘连接而成了一座占地百亩的大营垒。期间一处不大的营垒处,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草原难民鱼贯进入营垒中央的建筑里。
而与此同时,一车车的破烂皮衣和黏在一起的头发,也尽数被送入了锅炉房中,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差人脸上露出一股有些怪异的笑,“收容所便是收留草原难民之所在,如今住的彼处都是因白灾而投来的野人,不知礼数,蛮野无章,安能放任他们在外横行,凭白惹下许多麻烦。”
后者脸色顿时一变,笑的好不温暖。“相公客气。”手掌一番,金豆已经落入了袖口。
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但那点辛苦岂能跟草原上挨饿挨冻的日子相比?
何况现在燕京的工商发展,还不缺人手。
陆皇帝的眼睛里只有金银铜,铁矿这种‘低价值’的矿产他是不在乎的。除非是如横山铁矿那样的高品质铁矿。但中国自从进入到黑铁时代,至今已有千多年,中原大地那些品质优秀的大铁山早就被挖干耗尽了。
这说法真假且不去提,只事实告诉所有的北地之民,日后冬日里的天气只会越发的寒冷。想要渡过这漫长的小冰河期,那且还有五六百年的煎熬。
燕京之地真正缺乏的是成本低廉的重劳力,密云的优质铁矿、门头沟和石景山以及丰台的优质煤炭,这些要开发出来,都需要众多的劳动力。
然后阿骨鲁看到的就是撞击他灵魂的一幕。
也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桑干河畔一座座大水车接连而起,水力于工坊之作用,已然为燕京府上下军民所共知。
“黑烟是西面桑干河畔收容所所排,离驿馆只有两三里之遥,故而能看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