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也在屋里坐颇久了,送送你,正好我也走动一下。”孔旦对不是亲家操作的此事颇有些失望,但对苏居甫的看重却是没减少的,这厢看儿子不在,就打算自己送他这女婿出去了。
孔旦比其子更看重他这女婿,孔阐明交好苏居甫实则是在他的授意之下的,他这一送就送了苏居甫到门口,还示意女婿若是有什么麻烦事,只管来找他,不要担心会麻烦到他,孔阐明带着妹妹见过母亲,又见过家里才祖母,亲自把人放到了他娘子手中看着这才回来找他父亲,一回来听到妹夫才走了不久便一脸失望。
“你这傻小子,来日方长,”见长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孔旦敲了他脑袋一记,责备道:“这点耐性都没有,你能成什么事?”
“我若是有耐性,我就好好读书,中他一个探花榜眼状元郎,”孔阐明在老父面前也不要脸,捂着脑袋道:“岂会削尖脑袋到处钻营,只为自己谋一个前程?”
“你也就好在有点自知之明了。”孔旦轻斥了他一句,道:“给我好生等着,为父还能害你?”
“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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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孔旦提醒,苏居甫出门出得比他跟常伯樊说的时间早了一点,等到了他所说的护国公府前面的那个路口时还只是巳时中,离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
他以为还要在路口等一会儿,但一到路口站定不久,就见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舅老爷”,等他回过去一看,他只看到了一个往后跑的身影,片刻后,常伯樊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怎么在那站着?”人一过来,苏居甫便问。
那后面都是房子,他怎么走到人家家里头去了,苏居甫便问道。
“回兄长,那里是青海州在国都的留邸,我身出青海州的一位友人昨天跟我说的,我今天正好在这里等兄长,就过去跟里面的官人们拜了个年,贺了个新喜。”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青海州的留邸?他们的留邸不是在西坊市那边吗?”苏居甫奇了,扬眉道。
他大小还是应天府管治下门户的文书典使,岂能不知青海州的留邸设在何处。
“这宅子是前面青海州出身的一位上官告老辞乡留给青海州当留邸用的,他们搬过来还只有一月有余,兄长不知,也情有可原,时日太短了,我若不是有朋友恰好提醒一句,我也是不知情的。”
“你这朋友倒是有些能耐啊。”
“他是青海商会的会长。”
他们说着话,眼看快到护国公府所在的街道了,苏居甫看着护国府那边的方向,手拍了拍妹夫的肩,道:“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有你的门道你的为人行事,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但这城里,尤其这府里……”
苏居甫抬头用下巴指了指那边,一脸冷漠道:“等会儿进去了,就是他们家的鬼影子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要信,茶少喝,女人少看,后宅内院就是打断自己的腿也不要进去,听到了没有?”
“伯樊知道了。”
“这次来,跟你上次带着苑娘上次来是不一样的,小心他们给你塞女人。好了,走。”他们站得已久,不能再多说,苏居甫便推了他一下,松开他率先走在了前面。
护国公府门口已站了人,他们走到面前也是眉眼不动,直到两人拿出帖子,才有一个像是管事的人出了门来,神色肃肃,恭恭敬敬请了他们进去。
护国公府的小宴设在一处四面皆是竹林树木的园中园庭。此庭比寻常大堂还要高上三尺,一眼望去开阔敞亮,苏居甫与常伯樊到了下人带的这处时,一进门就发现这庭中置放着一堆烧得旺烈的柴火,庭中光火明亮,温暖如春,里面已来了不少人,有十余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聊天,一看到他们俩进来,有几群人便朝他们看了起来。
其中就有苏承,只见坐在椅子上与人笑谈的苏承一看到他们,脸上敛了笑,起身朝他们走过来,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就斥道:“这都快到午时了,怎么现在还来?来长辈家里都不知道早一点到,还让长辈挂心你们怕你们迷了路,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轻重,刚才你们老叔爷已经派了两次人问你们到没到,让他老人家担心得很,你们啊……也太不懂事太不知趣了。”
说罢,他颇怒其不争地看了这个后生小辈一眼,朝身边跟过来的仆人道:“快去回老公爷,就说这两个小的来了,让老公爷过来罢。”
不等那个人说什么,他回头又朝这两人怒道:“就等你们俩了,等会儿你们老叔爷一过来,你们就过去好生给他老人家赔个罪。”
他一派为其小辈操碎了心的长辈模样,旁边那些注意着这两个年轻人和那些先前没注意的这些皆看向了苏居甫和常伯樊,有不少人眼带不悦,眉带不认同地看向了这两个不尊不顺的小辈。
老公爷爱惜小辈,请他们过来参宴已是抬举他们,他们不知道感恩罢了还要老公爷担心他们,也太懂事儿了,也不知道是苏家哪门哪户的亲戚,不懂规矩,也太没家教了些。
苏承这一顿说话下来,愣是没有让苏居甫开口的机会,苏居甫举目一看,看到那些不赞同的视线,便知道他本家这位“叔爷”给他们郎舅俩的下马威已然给足了。
常伯樊这厢看向了他舅兄。
这时候,三人里他是身份最低的,也是最不适合先开口的,常伯樊心忖着若是得他先开口他要如何开口才能四两拨千斤时,就听他那毫不怕事的舅兄果不其然地张了口,只听他舅兄诧异道:“原来家里老公爷家的宴筵不是午时开的吗?”
“原来居甫误了时辰?是居甫的过,居甫以为帖子上写的是午时便是午时。”
“居甫以前没来过。”
“还请叔父和老叔公饶了居甫这无心之过,今天初三,是拙内回娘家的日子,我一早早早送着他们娘俩去了我岳父家,又马不停蹄往这边赶,一口气都没停歇,刚才到门口发现还没到午时,居甫还窃喜自己还提前了一点,没想紧赶快赶还是误了时辰,”苏居甫一咬牙,硬是逼自己朝苏承跪了下来,眼中含着泪朝苏承大拜道:“是居甫之过,是居甫之错,还请叔父谅解,请老公爷谅解,居甫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苏居甫这厢大哭大拜道,那模样真真凄冽无比。
饶是苏承颇长了些年岁,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他还是被苏居甫这举吓得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已。
常伯樊也是被他舅兄此举吓了一跳,他忙蹲下大力扶了兄长起来,皱着眉道:“大哥,不至如此,实在不行,我们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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