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是姚柳青的贴身婢女,她引杨飞到一间客房之中,奉上温水,毛巾,又取出一瓶金创药道:“公子,奴婢帮你敷药吧。”
杨飞受宠若惊,忙道:“小娟姐姐尽管请便,我自己来。”
小娟俏脸一红,轻笑道:“公子怎可如此呼唤奴婢,若让小姐听到还不被她骂死。”
杨飞嘿嘿笑道:“既是如此,小娟姐姐快快去服侍你家小姐,要不然我便一直如此叫你了。”
小娟啐道:“既然公子不喜欢奴婢,那奴婢告退了。”
杨飞笑道:“小娟姐姐慢走。”他面上不知为何泛起一丝诡笑。
小娟不知何意,愕然退出门外,方想起自己刚才那句大有语病,不觉玉颊飞红。
杨飞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鼻梁被姚立志一脚踢断,阵阵发痛,血流满面,本就不算英俊的老脸此刻便似地府厉鬼,心想还好没让梅云清瞧见,否则原来极差的观感更是一塌糊涂,这伤看来少说也要月余方能痊愈,难道这段时间都不去见梅云清?思及此处,心中大骂那个姚立志混帐王八蛋。
“杨飞!”一个若有若无的女子声音传来,杨飞一听便知是梅云清,他只道自己听错,心想梅云清怎会晓得自己来到此处,即便知道也不会到这裏来找他,不由长叹一声。
梅云清美丽的身影缓缓在房中现出,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仿若她本来就站在那里,只是原来隐形,此刻方才现身一般,杨飞惊得张大了嘴巴,仿若见到鬼一般。
梅云清不觉娇嗔道:“干什么这个样子,以前没瞧过人家么?”
杨飞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对云清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即便做梦也片刻不忘,只是没过人似你这般幽灵突现。”
梅云清啐道:“你竟敢骂我是鬼,看人家如何责罚你。”
杨飞见她娇言嗔语,颇有情意,心中大乐,涎着脸笑道:“云清要如何责罚?”
梅云清盈步行了过来,轻声道:“人家要塞住你这张嘴,不许你再油嘴滑舌。”
二人相距尺许,杨飞心中一荡,伸出右手,抚向梅云清的俏脸,却在毫厘之处停下,生恐惹她生气拂袖离去,干笑道:“我如何油嘴滑舌了?”
梅云清忽捉住他右手贴在自己左颊之上,柔声道:“你方才左一声小娟姐姐,右一声小娟姐姐叫得好生亲热。”
杨飞嗅着她淡淡的处|子幽香,抚着她轻弹可破的脸蛋,心神激荡,再也按捺不住,大着胆子,舒臂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轻道:“以后我再也不对别的女子口花花了,我以后只唤你一人姐姐。梅姐姐,云姐姐,清姐姐,云清姐姐,我的好姐姐?”
梅云清并未挣扎,反有些虚弱无力的轻轻靠在他怀中,闻他一口气唤了自己五声花样各异的姐姐,玉颊飞霞,轻嗔道:“你唤我姐姐,是嫌人家年纪比你大吗?”
杨飞笑道:“要我喊你云妹妹也行。”
梅云清板起俏脸道:“那可不成,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做你妹妹岂不是太吃亏了?”她忽想起一事,含笑道:“你改名梅云飞,是不是早知道要当我弟弟?”
杨飞大急道:“我是你未婚夫,怎可降格做你弟弟?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梅云清反问道:“你可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杨飞知她必已知道自己和梅兰之事,呐呐道:“当然记得,不过事出有因,方才,方才,方才……”他说不出口,只能支吾以对。
梅云清似笑非笑道:“方才一下娶了两个老婆。”
杨飞见她连自己拿姜依萍当了老婆之事都知道,不禁错愕道:“你怎么知道?”
梅云清轻笑道:“我刚见过小兰了。”
杨飞道:“她说过我中了那毒婆娘情蛊之毒没有?”
梅云清点头道:“不过人家看你倒乐在其中。”
杨飞苦着脸道:“我这不是乐在其中,而是苦中作乐。”
梅云清见他说得有趣,又忍不住扑嗤一笑,方道:“那你以后可得老老实实的。”
杨飞道:“若让我不能与你亲近,还不如让我去死得了。”
梅云清忽仰起俏脸,定定的瞧着他,满目柔情道:“你真的肯为了我去死么?”
杨飞忙不迭点头道:“那是当然,我可对天发誓……”
梅云清忽伸出玉手,轻轻掩在他嘴唇之上,柔声道:“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就是。”
杨飞心中一荡,不同垂首轻轻吻在她额头之上。
梅云清娇躯轻轻挣扎一下,并未推开,杨飞见她似已默允,大着胆子吻向她红艳欲滴的香唇。
良久唇分,梅云清软软靠在杨飞怀中不住喘息,她虽非首次同杨飞如此亲热,但上一次几乎可说是无奈情形之下,此次他并非强迫,为何自己对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无赖仍生不出半点抗拒之意。
杨飞瞧着她俏脸的血渍,心中大叫糟糕,却又不好说出口,只好干笑道:“云清,我看你满头是汗,不如我帮你擦擦?”
梅云清心道现在天气寒冷,怎会出汗,你要亲近也不要找这么个烂理由,蓦地瞥见他满脸血渍,刚才他与自己亲热,那自己脸上……姑娘家最是爱美,梅云清急急挣脱杨飞,对着铜镜一照,自己也同这无赖一般无二成了个大花脸,轻跺玉足,嗔道:“你干的好事?”
杨飞极是尴尬,干笑道:“对不起,云清,我不是故意的。”
梅云清拭去血渍,柔声道:“你坐到椅中,我帮你上些金创药。”
杨飞受宠若惊,连忙坐到房中那张唯一的木椅之中。
杨飞伤口血已结疤,梅云清小心翼翼的轻轻拭去旁边的那些血渍,尽力不触动他伤处,虽是如此,杨飞仍痛得咬牙咧齿,忍住不唤出声来,梅云清轻声道:“很疼么?”
杨飞哪会在心上人面前出糗,强颜笑道:“不痛,不痛,即便是痛,被你玉手一抚也变得不痛了。”
梅云清啐道:“又油嘴滑舌了。”她取出上次那种药粉,轻轻撒了些在杨飞鼻梁之上,秀眉紧蹙道:“是谁伤得你如此之重?你为何不避开?”
杨飞苦笑道:“此人是这裏的少主人,他武功高我甚多,我若能避开早就避开了。”
梅云清道:“那家伙伤得你如此之惨,要不要人家帮你报仇。”
杨飞大喜道:“当然要。”忽又思及若真是如此自己岂非太过孬种,忙改口道:“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不必同那混蛋一般见识。”
梅云清知他气量极小,有仇必报,怎会信他之言,轻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大方?”
杨飞道:“我一向如此大方,你不知道么?”
正在二人郎情妾意,谈笑正欢之时,小娟忽然闯入,见得房中情形,进退失据,怔立当场,不知所措。
梅云清被人撞见,窘得俏脸通红,急急转过娇躯,不敢以面对人。
杨飞站了起来,干笑两声,方道:“小娟你有何事?”
小娟慌忙道:“小姐着奴婢来看看公子好了没有?”
杨飞笑道:“你去回禀你家小姐,说我呆会便到。”他此言未毕,小娟已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梅云清这时方回过身来,轻声道:“我该走了。”
杨飞极是不舍道:“我同你一起回去。”
梅云清道:“别人还在等你,你怎可食言?”
杨飞心中一动道:“不如你同我一起去吧?”
梅云清道:“我才不会去呢,你是存心想让人家出糗么?”
杨飞大急道:“当然不是。”他忽想起一事,又问道:“你住在何处?待我此间事了,便去寻你。”
梅云清“嗯”了一声,方道:“我住在城东的梅园。”
杨飞喃喃念了两声“梅园”,忍不住又道:“那个南宫逸不会同你住在一起吧?”
梅云清玉容稍变,嗔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样人?”
杨飞连连赔礼道:“对不起,云清,是我太小心眼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梅云清叹了口气道:“他三日后便会起程回江南完婚了,此次来寻我便是辞行的。”
杨飞大喜道:“那败……”他败家子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改口道:“南宫逸真的要成亲?”
梅云清笃定的点点螓首,反问道:“败家子,是不是?”
杨飞被她一语道破,颇为尴尬道:“你怎会知道?”
梅云清笑道:“你和小兰真是天生一对,她称南宫公子作蒙古大夫,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倒成了败家子。”
杨飞想不到南宫逸还有这么一个外号,心中想笑,当着梅云清却要不好笑出声来,只好强忍道:“蒙古大夫要娶何人?”
梅云清瞪了他一眼,似在责他,答道:“听他说是指腹为婚,自小订下的,他近年流落在外,便是为了逃婚。”
杨飞心道那败家子逃婚还不是为了你,他少了一大情敌,心情极佳,笑道:“原来如此。”
梅云清忽道:“小兰是我的好姐妹,你可得好好待她。”
杨飞闻她提起梅兰,不觉轻声道:“你可以原谅我不信守诺言么?”
梅云清怔立许久,忽沉声道:“你若帮我去做一件事,我便可以原谅你,连你和那姜依萍及李梦柔之事我也可以既往不究。”
杨飞闻言大喜道:“你快说何事,即便此事是上天摘星,入海擒龙,下水捞月,我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梅云清闻得他连说三个根本不可能之事,俏脸不觉满是笑意,反问道:“你可知你们振威镖局此次所运之镖为何物?”
杨飞未想她问起此事,不由摇头道:“我只看到三个大箱子,想必是值钱之物。”
梅云清摇头道:“是一柄剑。”
“一柄剑。”杨飞大奇道:“一柄剑有这么值钱,需得让我们振威镖局总镖头和我这个未来的天下第一人亲自出马?”
梅云清没想他死性不改,总不正经,啐骂道:“小无赖。”
杨飞见她殊无责骂之意,眉开眼笑道:“你不喜欢无赖么?”
梅云清哼了一声,肃容道:“你可知为了有人为了这柄剑即便丧命也在所不惜,我上次在长安带你去城郊破庙所见那人便是因为此剑而丧命。”
杨飞讶然道:“这是柄什么剑?”
梅云清轻轻道:“蝉翼剑,一柄宛若蝉翼的剑,剑长三尺三寸三分,锋利无比。”
杨飞皱眉道:“怎么说也只是一柄利器而已,也犯不着为它送命吧?”
梅云清道:“这柄剑最为名贵之处不是它的本身,而是它蕴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一个令任何人也会心动的秘密?”
杨飞心中一沉,反问道:“难道也令你心动。”难道此次梅云清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便是为了这柄剑,若真是如此,那……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暗道梅云清如此仙女般的人物,怎会利用自己。
梅云清不置可否道:“若是有人解开这个秘密,便会得到永远挥霍不尽的财富和天下无敌的武功。”
杨飞听得怦然心动,心想自己若能解开这个秘密,要达成梅云清之约定亦非难事。
梅云清悠悠道:“自二百年前此剑铸成,每隔数十年此剑便会在江湖出现一次,每次江湖中人为了争夺它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死人无数,此次想必亦会如此。”
杨飞骇然道:“那我们还是不要去碰此剑为妙,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一语双关,梅云清娇媚的横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这无赖总忘不了油嘴滑舌。”
杨飞本欲凑趣笑两声,但一想及梅云清要他去做之事,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果然只闻得梅云清淡然道:“我让你去做的事便是帮我将蝉翼剑借来一观。”
杨飞跳了起来,大声道:“这可不成,总镖头他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但见得梅云清玉容转寒,接下之言便生生咽下。
梅云清柔声道:“你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为了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现在便反悔了?”
杨飞呐呐道:“当然不是,只是总镖头守在旁边寸步不离,我无从下手。”
梅云清道:“你们总镖头对你极是信任,你若真想去偷,想必不会太难。”
杨飞道:“可是,可是这会让总镖头他身败名裂,倾家荡产,连我叔叔他也会受到牵连,我怎可做此不忠不义之事?”
梅云清道:“我只是借剑瞧一瞧,一偿心愿,看过后就还给你。”见得杨飞满脸不信之色,信誓旦旦道:“若我梅云清食言,不得好死。”
杨飞道:“我怎会不信你,只是此事得慢慢来,不可急燥。”
梅云清道:“此刻太原城内黑白两道人马摩肩擦掌,便是为了这柄蝉翼剑,谁手快谁便能得到它。”
杨飞本欲说那你还说只是借来看一看,以你现在之意不是想得到蝉翼剑么,他心知此言不妥,只能反问道:“为何我瞧来风平浪静,毫无异象。”
梅云清道:“那只是各位势力互相制肘之故。”
杨飞道:“那你为何不学他们动手去抢,反来求我。”
梅云清闻他语中责怪之意甚重,心中微怒,表里却不动声色道:“我们梅花山庄是名门正派,我身为一庄之主,怎可行此偷鸡摸狗之事?”
杨飞心道你不想干便让我去干,你真的如此看轻我么,拿我当什么,他思及此处,神色黯然道:“我答应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