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中人齐齐将杨飞围在场中,个个怒目而视,杨飞作贼心虚,呐呐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梁大人又不是我杀死的。”
一名侍衞道:“若非你在一旁乱指一通,梁大人怎会被那刺客害死?若我们就此回去,被汪大人得知,在场之人只怕没一个想活命?”
杨飞心道你们原来想找个垫背的,他心念电转,指着方才借剑的侍衞道:“若非他那把破传家宝剑,本官怎会如此轻易被那刺客击败,你们梁大人也不会被害死,你们要找也应该找他。”
那借剑侍衞急道:“大人,你说的那柄剑是好剑,卑职才顺水推舟说它是家传宝剑,卑职怎会知道会害死梁大人?”
杨飞嘿嘿笑道:“你明知道本官不懂剑,还指鹿为马,说这剑是家传宝剑,这叫欺君妄上,说起来也是死罪一条。”他对成语一知半解,将指鹿为马套,欺君妄上套在此处还自认高明。
那借剑侍衞道:“大人,你这明明是冤枉卑职。”
杨飞冷哼道:“你们平时冤枉的事还做得少吗?”他此言一出,见在场之人目光陡寒,狠瞪自己,他心知惹了众怒,忙改口道:“梁大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不要互相推委,当务之急,要先抓到刺客再说。”
杨飞代千户之职,故而在场之人就属杨飞官最大,倒也无人敢数说他的不是,先前出声侍衞道:“梅大人,你说我们该当如何才能抓住刺客?”
杨飞脱口而出道:“当然先去报官,请官府出面再说。”
那侍衞忍不住道:“我们汪大人就是天下最大的官,我们本来就是官府中人,还要向谁报官?”
杨飞道:“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西厂势力虽大,但在山西行事却力有不逮,否则梁大人也不会被刺客刺杀,报官当然要找本地官府,你们先去找大同知府,本官再去向布政司杨同德杨大人面禀此事。”
这些西厂中人个个心道你明明跟我们是冤家对头,怎么又成了一伙,但杨飞此言颇为有理,一时只能照此而为了。
杨飞见他们点头称是,哪还不借机逃之夭夭,又叮嘱道:“你们记得跟那知府说刺客有数十人,也显得我们是寡不敌众,方让梁大人遇害。”
这等欺上瞒下的功夫官场中人哪个不会,众人会心一笑,对杨飞大有知音之感,如此一说,自己的罪名小了许多,也好对汪直有所交待。
杨飞忽然远远瞥到曾见过一面的大同知府江呈祥领着官差行来,他心知若真惹上此事,必会为姚昭武招来麻烦,情况紧急,急急向那些西厂中人揖手道:“各位大哥,事情紧急,本官这就去见布政使大人,告辞了!”言罢,便脚底抹油,迅疾奔去,比奔丧更快三分。
他身形刚刚消失不见,江呈祥便来到场中,他官小职低,倒不敢惹上西厂,客客气气道:“这裏是怎么回事?”其实他早已知道个中详情,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那个一直出声的侍衞同杨飞一般,也是官居百户,梁有德一死,就数他官衔最高,闻言忙仰首挺胸道:“方才我们同梁大人途经此处,突逢为数众多的刺客。”
江呈祥心道明明只有一个刺客,哪有什么为数众多,不过他深悉为官之道:欺上瞒下,互相包庇,也不道破,佯作惊慌道:“梁大人可还安好?”
那侍衞一脸悲凄道:“刺客人数太多,我们寡不敌众,让刺客得逞,梁大人,梁大人已经遇害了。”
江呈祥是杨同德的心腹,闻言自是暗暗拍手称快,心中叫好,面上不动声色道:“此事得速速禀告杨大人。”
那侍衞道:“方才梅云飞梅大人亦在此处,他说他会向杨大人面禀此事。”
江呈祥知道梅云飞现在是杨同德和姚昭武身边的红人,闻言哦了一声,对身后的捕头道:“传令下去,封锁城门,搜捕刺客。”
杨飞生恐那些西厂中人追来,一口气奔回太白居,此刻天色已晚,店中客人散尽,那店小二仍在堂中伏案假寐,等他回来。
杨飞望了后面客房一眼,大是头痛,自己是该回自己那间客房,还是该去找姜依萍,抑或是去梅兰那儿瞧瞧。
正自为难间,那店小二已然醒觉,见到杨飞,宛若见到财神爷喜笑颜开道:“客官,你总算回来了,小的等你好半天了。”
杨飞点头道:“小二哥,辛苦你了,我也没什么事要劳烦你,你去休息吧。”
那店小二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客官,你吃过晚膳没有,小的这就给你弄去。”
杨飞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那店小二仍不死心道:“那就吃些宵夜吧。”
杨飞心道你这小子对老子如此殷勤还不是为了老子怀中白花花的银子,想想自己在振威镖局之时不也为了几两银子争得头破血流,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可惜现在,虽未反目成仇,只怕以后也形同陌路了,他不由叹了口气,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道:“小二哥,你去弄几样可口的小菜送到我房中来。”若非他在汾阳贪了五千两灾款,恐怕他现在仍是穷光蛋一个,可是他这几日开销甚大,花去已近一半,一定得再寻一条生财之道才行,最妙的莫过于去找富甲天下的南宫世家弄一点,可惜怎么好意思开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店小二受了他的银子,心中更喜,忙道:“客官在房中稍侯,小的这就让人去弄,马上送来。”言罢,急急退了下去。
杨飞缓缓行回自己那间客房,房中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杨飞也不亮灯,摸到床边,倒在床上便睡。
“哎哟”杨飞只觉自己压在一具娇巧玲珑,柔软如绵的身体之上,他大惊之下,连忙爬起,大声道:“什么人?”
那女子似在熟睡之中,仅只轻轻“嗯”了一声,并未作答,又睡了过去。
杨飞心中疑惑,凑近唤道:“是小萍儿,还是小兰?”心中却想别又是那个麻里麻烦的娇娇女。
那女子仍不出声,杨飞忍不住在她丰|满极富弹性的屁股之上狠狠踢了一脚。
床上那女子果然是南宫燕,她似未睡好,缓缓爬起,慵慵懒懒道:“云鹤哥哥,你干嘛踢人家?”
杨飞冷哼道:“谁是你云鹤哥哥,我是杨飞!”
南宫燕此刻方才醒转,呆了一呆,失声道:“杨飞,刚才是你踢我?”
杨飞找到火石,将油灯点着,冷冷道:“当然是我,你好好的不在自己房中獃着,怎么又睡到我的床上?”
“又……”南宫燕思起昨晚之恨,气便不打一处来,娇叱道:“你又欺负我!”言罢,娇躯一拧,一掌劈来,其势甚急。
杨飞武功大进,原来许多不懂装懂之处豁然而解,右手一探,不断将南宫燕攻势化去,还将她双手紧紧捉住。
南宫燕尖声叫道:“死杨飞,臭杨飞,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杨飞道:“你不再死缠乱打,我就放开你。”
“好。”南宫燕不假思索,便即应允,可杨飞刚刚放开,她便一掌击来。
杨飞哪知她毫无信义可言,二人相距又近,他躲之不过,南宫燕这一掌便掴在他右颊之上。
南宫燕怀恨在心,这一掌蕴含内劲,杨飞脸上立时高高肿起,现出一个五指分明的掌印。
杨飞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痛得厉害,怒道:“你说过不打的,干吗还打?”
杨飞声音极大,差点将整个客栈中人都惊醒过来,南宫燕骇得缩了一缩,方小声道:“谁叫你欺负我。”杨飞的样子虽然凶神恶煞,可那高肿右颊,加上受伤的鼻梁,瞧来却可笑之极。
杨飞只觉这娇娇女不可理喻,反问道:“你深更半夜没事跑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我……”南宫燕忍住笑意,自囊中取出一封信递与杨飞道:“谁说我没事,萍姐姐白天被几个男人接走了,她留了封信给你。”
杨飞闻得此言,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那瘟神竟不送自走,忧的是自己身中蛊毒该当如何是好?他接过信,又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接她走的又是些什么样的男人?”心想别又是她的妍头。
南宫燕道:“萍姐姐说你看过信就知道了,还让我一定要把信交给你才行,所以人家才在这裏一直等你回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原来如此。”杨飞拆开信套,只见上面写着:杨飞吾夫,为妻有要事离开中原,从今以后,恐再无相见之日。他瞧至此处,心中大喜,那臭婆娘总算不再烦自己了。
南宫燕见他面现喜色,忍不住道:“杨飞,萍姐姐在信上说些什么?”
“你没瞧过这信吗?”杨飞心道这信裏面只道写了不少自己的丑事,让这娇娇女瞧了还不让她笑掉大牙。
南宫燕摇头道:“当然没有,这信是萍姐姐写给你的,我怎么会看,杨飞,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杨飞漫不经心道:“她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什么?”南宫燕一脸失望之色道:“萍姐姐怎么不跟我说?”
“谁知道?”杨飞懒得与她多言,展信接着瞧下去:至于夫君大人身上所中蛊毒,为妻已留下解药,不必担心。
他瞧至此处,不觉大喜,信也顾不得看了,向南宫燕道:“她还留了什么东西给你没有?”
“没有。”南宫燕莫名其妙道:“除了一封信,萍姐姐什么也没留。”
杨飞扔下信笺,急急在房中找了起来,事关生死,难怪他如此着急。
南宫燕捡起信轻声念了起来:解药在小燕子那里,你要的话就去求她。她念到此处,满头雾水道:“我哪有什么解药?”
杨飞本在床头大翻特翻,闻得此言,大步跨了过来,哪还记得什么田女之嫌,抱住南宫燕疾呼道:“解药在哪,快说。”
南宫燕俏脸通红,奋力挣脱,娇哼道:“人家也不知道,萍姐姐又没告诉我。”
杨飞抢过信笺,一口气看完:为妻在小燕子体内亦种了情蛊,跟你身上的一阴一阳,生生相克,若你每三日便与她阴阳相合,蛊毒便永远不会发作,小燕子亦然,如此一来,今生今世,你都得听从小燕子之言,否则便死得难看之极小萍儿字。
杨飞瞧得心中大怒,骂出声道:“臭婆娘,你这是什么解药?”
南宫燕接过信瞧完,有些不解道:“杨飞,什么是阴阳相合?萍姐姐说在我体内中了情蛊又是什么意思?”
杨飞见她连这也不懂,本欲发笑,可又哪笑得出来,心想难道真的要与这娇娇女度此一生,就她这性子,先不说梅云清那一关,杀了他也不干,他思及此处,反问道:“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什么话?”
“是啊!”南宫燕颇为得意道:“萍姐姐说你最听她的话了,我便问她,怎么才能让你也听我的话,不再欺负我。”
杨飞哭笑不得道:“你这小丫头,害死我了。”
“你怎么跟我大哥一样,老说我小,人家都十七了。”南宫燕撇撇嘴道:“我又怎么害你了?你以后要是听我的话,不再欺负我,你同我阴阳交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飞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阴阳交合?”
南宫燕睁大美目道:“我刚才问你你又不应我。”
杨飞道:“阴阳交合就是,就是男女洞房,知道吗,傻丫头。”
“你……”南宫燕立时羞得俏脸通红,挥掌便打,杨飞这次反应倒快,一把将她捉住,冷哼道:“你刚才打了我还不够,还想再打一次。”
南宫燕索性乱拳打来,边打边道:“你老这样欺负我,我以后哪还有脸去见云鹤哥哥?”
还好南宫燕打得全无章法,又无甚力道,杨飞轻易之极便将她制住,心道你有没有脸关老子屁事。但他此刻身中蛊毒,性命操于南宫燕之手,不得不好言相对道:“小燕子,我们现在都中了那毒婆娘的毒,同病相怜,若不阴阳交合,不但我要死,你也一样。”
南宫燕双手被他紧紧擒住,挣脱不得,只好作罢,闻言大声道:“我死也不跟你阴,阴,阴阳交合。”她到底脸嫩,说到后来,几近不可闻。
二人肌肤相亲,杨飞嗅着她淡淡的处|子幽香,瞧着她的娇靥,心想这小丫头长得倒挺漂亮的,可惜反覆无常,太不可理喻。
南宫燕不觉泣道:“人家不要嫁给你,我要嫁给云鹤哥哥,呜呜呜。”她越说越悲,伏在杨飞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杨飞松开她双手,轻搂着她,占她便宜也不是,推开也不是,不由大是尴尬。
二人相拥许久,忽闻门外店小二道:“客官,酒菜送来了。”
南宫燕俏脸羞红,急急推开杨飞,正襟坐好,杨飞定下心神,开了房门,方道:“放到桌上吧。”
店小二见南宫燕亦在房中,稍稍愕然,将酒菜摆到桌上方道:“原来夫人也在这,小的再去取一付碗筷来。”
南宫燕嗔道:“我才不是她夫人。”
“不是,不是。”店小二连连赔笑,退了出去,心中却道:你一个姑娘深更半夜呆在男人房中,还坐在一张床上,不是他老婆就是他妍头了。
杨飞柔声道:“小燕子,你肚子饿不饿,顺便在这陪我吃宵夜。”
“好。”南宫燕为等杨飞,没吃晚膳,腹中早饥,她毫无心机,点头应是。
杨飞见南宫燕虽一脸饿相,吃起东西来仍文文雅雅,自己再学十辈子也学不来,心中不由暗叹,有钱人毕竟是有钱人,吃东西的样子也同人不一样。
南宫燕见杨飞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放,不由愕然道:“你在看什么?你自己不吃,肚子不饿吗?”
杨飞本性发作,脱口而出道:“秀色可餐,小燕子你这么漂亮,我瞧着也饱了。”
南宫燕俏脸飞红,正在挟菜的右手一扬,连筷带菜一齐掷了过来,嗔道:“死杨飞,臭杨飞,你找死啊。”她口中虽在责怪,心中却是一甜,她容颜秀丽,堪称绝色,可自小到大,甚少有人赞她漂亮。
“多谢小燕子你挟菜。”杨飞手脚倒快,不但接过筷子,连菜也未少了一点,他一口吃下,又将筷子递还给南宫燕道:“你不吃了吗?”
南宫燕啐道:“我才不吃你的口水呢?”言罢,毫不客气的取了杨飞那副尚未动过的筷子过来。
杨飞深知自己这个嘴巴现在最会惹祸,当下决定闭口不言,吃起菜来,他略略吃了一些,忽道:“小燕子,明日我陪你去找你二哥,看他可有法子解我们身上之毒。”
这次南宫燕出奇的没有出声反对,柔顺的点点头,忽道:“杨飞,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云鹤哥哥?”
杨飞摇头道:“吴少侠我没看见,不过我看到你二哥了,吴少侠一向跟你二哥形影不离,找到你二哥不就找到你的云鹤哥哥了?”
“谢谢你,杨飞。”南宫燕破天荒的出言道谢。
杨飞道:“不客气。”言至此处,望了南宫燕一眼,忽尔惊道:“小燕子,你的肌肤怎么是红红的?”
南宫燕低头细细一瞧,大惊失色道:“我也不知道,怪不得我觉得身上好热。”
杨飞在她额头轻抚,果真极烫,他略一沉吟道:“这酒菜中是不是有毒?”
他正欲叫店小二,南宫燕反问道:“杨飞,那你怎么身上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