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见生天(1 / 2)

蝉翼剑 何子丘 4948 字 3个月前

“师伯!”杨飞一声大叫,终于醒转,睁开双目,只见到苏花语满是关切之色的俏脸,他抓住苏花语双手,急急问道:“师父,师伯怎么样了?”他叫苏花语“师父”叫得惯了,老也改不过来,苏花语也由着他。

苏花语神色一黯道:“师伯他已经去逝了。”

杨飞跳将起来,转首望去,白向天正静静躺在洞内一侧,原来宏伟高大的身躯在转瞬间变得干瘦之极。杨飞扑了过去,抱着白向天的尸首不禁痛哭起来。

苏花语轻声道:“你师伯临死之时,内功散尽,方才变成这般模样。”

杨飞哽咽道:“师伯都是为了我才……”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苏花语轻扶着他道:“死者已矣,你节哀顺便吧。”三人中,她同白向天感情最浅,是以未觉如何悲伤,言语间亦无多少伤心之意。

“不要你管!”杨飞闻她语气,心中不悦,大叫一声,狠狠将她推开。

“你……”苏花语不由一怔,她冰雪聪明,稍一转念,已然思及缘故,她生性高傲,虽已身为人妇,亦不想在杨飞面前低头认错,玉足轻顿,强抑珠泪,冷哼一声,奔出洞去。

杨飞回过神来,亦知自己有些过火,欲待追去,可瞧着白向天的尸首,轻轻叹了口声,又留了下来。

南宫燕这时方才醒转,不知为何,她近来特别贪睡,除了吃饭及杨飞助她活动之外,就是睡觉,连杨飞习武之时也懒得多看。

闻得杨飞痛哭之声,南宫燕好奇心起,拄着杨飞为她特制的拐杖,慢慢走向杨飞身畔,边走边问道:“杨飞,你在哭什么?”

杨飞哭丧着脸道:“小燕子,师伯刚刚去逝了。”他丧母之时年纪尚幼,也未如此悲伤。

“啊!”南宫燕惊得扔下拐杖,用轻功掠到杨飞身畔,瞧得一眼,已是花容色变,失声道:“师伯早上还好生生的,怎么,怎么会仙去的?”

杨飞轻轻道:“师伯说他在坠涯时生机已绝,刚刚教完我武功,便……”

南宫燕泪痕满脸,偎在杨飞肩头,轻声道:“师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杨飞,咱们一定要替他报仇,杀了那个,啊!”她想起付无忌是杨飞叔叔,后面之言哪还道得出。

杨飞知她心意,却不置可否,怔了半晌,忽道:“咱们找个地方把师伯埋了吧。”南宫燕自是连连点头。

杨飞负起白向天尸首,行出洞外,见苏花语早已挖好墓穴,还找了一块合适的木板作墓碑,只等下葬了。

葬好白向天,杨飞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对一直默然不语的苏花语道:“刚才我那般对你,真是对不住,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苏花语微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妾身怎会为些许小事生你的气,何况刚才的事妾身也有不是之处。”她虽出此言,却是言不由心,芳心仍隐隐作痛。

自那日拜堂以来,苏花语尚是首次如此客气,杨飞自知她心中所思,也不道破,佯作慰然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师伯他老人家临别之时……”他言及此处,忽又反问道:“师父,你是何时回到洞中?”

苏花语道:“就是你师伯传功于你之时,当时我见你身有异样,不知所以,便去扶你,差点被你所伤。”

杨飞愕然道:“怎么会?我武功差你那么多?”

苏花语道:“难道你忘了你师伯武功之高,较我更胜一筹,你现在身负你师伯数十年的内力,只怕已不在我之下。”

杨飞望着白向天的墓碑,心中又喜又悲,怔立许久,方道:“回去吧!”

南宫燕终忍不住问道:“苏姐姐,刚才杨飞到底怎么对不住你了?”

苏花语含笑不语,杨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悲伤一过,便嘿嘿笑道:“小燕子,这些不关你的事,再说你年纪太小,说了你也不懂的。”

“哼!”南宫燕横了杨飞一眼,生气的转过螓首。

杨飞忽然叹道:“这绝谷来来回回就这么大,不知咱们何日方能出谷?”

苏花语应道:“我今日在火湖发现一处洞口通向别处,洞外皆是密林,我唯恐迷路,便未久探……”

她还未说完,杨飞已是大喜过望,一拉苏花语,迫不及待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苏花语微笑道:“那小燕子怎么办?”南宫燕行动不便,如何能随二人穿过那座火湖?

杨飞搔首支吾道:“这个……”

南宫燕哼道:“死杨飞,臭杨飞,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想将我一个人扔在这裏。”

杨飞怎有此意,讷讷道:“小燕子,你别胡说,我扔谁也不会扔下你们两个啊。”

苏花语又道:“据我这一月所探,那座火湖似在随外界气温渐冷,我计到腊冬极寒之时,小燕子亦可去得,那时她的腿伤大概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趁这段时间练好武功。”

杨飞有些失望道:“那不是说还要等三个月?”

苏花语点了点头,南宫燕低语央道:“杨飞,三个月很快的,等等好么?”

杨飞一把她抱住,笑嘻嘻道:“我不是早说过吗?我怎么会扔下我的亲亲小燕子?”

※※※

杨飞打开白向天所遗包袱,裏面除了一些银票,还有他已习会的三绝门三大绝武学的武功密笈,再就是几张极薄的人皮面具,想必是白向天易容所用,最后是一封血书,却是留给白玉霜的,杨飞本欲拆开,犹豫半天,最后作罢。

三月光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杨飞想起白向天所托,心忧白玉霜,真是度日如年,每日练功也无精打采,身负白向天传授的绝世武功,却没有半点长进,苏花语劝过数次,见他爱理不理,也懒得再说。

苏花语已将火湖所有的暗道探过一遍,通往外界却仅有一条,她出洞探了数十里,仍处密林,若还是绝路的话,三人只有终老此谷了。

南宫燕腿伤痊愈,行走如常,杨飞算着日子,时候将近,便央苏花语带他先去出口一观,苏花语却是不肯。

终于捱到这一天,杨飞悄悄挖出蝉翼剑,学着白向天模样,藏在腰际,到白向天墓前拜过,与二女向内洞行去。

南宫燕在此住了四月,已然颇为依恋,心知此去,恐再无回来的机会,倒有些不舍之意,最后还是被心急火燎,恨不能走得愈早,离得愈远的杨飞拖走。

各人的所有重要物事都包在一个包袱中让苏花语提着,让她运功护住,免得被火所焚,行到一半,杨飞忽然问道:“师父,咱们此次身上的衣服不会又被烧得光光溜溜吧。”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丑体被二女看见,而是怕她们瞧见蝉翼剑,有负白向天所托。

苏花语微笑答道:“你且安心,今日洞内温度远不及上次,只要你运功护体,身上的衣物绝计烧之不着。”杨飞这才放下心来。

行至火湖之畔,杨飞见翻涌熔岩渐已凝固,不需苏花语相助亦可无事,叹道:“果然凉快好多。”

被苏花语用真气护住的南宫燕嗔道:“还凉快,人家热死了。”

杨飞望着那万年寒玉上凝起的大片水滴,心中顿起捉狭之意,笑道:“小燕子,想不想洗个澡,那可是千年古水,有润肌滑肤之效,你看花语,她冰肌玉肤,香喷喷的,就是这水洗所致。”

“真的假的?”南宫燕半信半疑,有些犹豫道:“可是咱们急着赶路……”她一直对苏花语细若凝脂,柔若白玉的肌肤羡慕得不得了,闻言不由怦然心动。

苏花语连忙道:“小燕子你别听杨飞胡说,那怪水骤热骤寒,我第一次洗的时候差点丧命。”

南宫燕吓了一跳,向杨飞嗔道:“出去再找你算帐。”

三人步向苏花语所说的那个洞口,洞内曲幽绵长,只怕较之来时之路更甚,杨飞心中烦臊,不时问道:“师父,到了没有?”

前方愈加潮湿,石壁隐见青苔,前面天光一亮,终于到了出口。

杨飞望着前面的大片树林,他对绝谷再熟悉不过,心知此处决计没有回头,心中振奋,怪叫道:“我终于出来了。”又狼嚎两声。

南宫燕啐道:“大色狼,叫得好难听喔!”

天空仍下着大雪,杨飞诸人向前行去,密林中积着齐胸厚雪,每行一步,皆困难之极,如此走了半里,杨飞已然恼了,仗着内力深厚,提气在松软的雪面上飞掠,凭他的轻功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在上面掠过,倒也办得到。

苏花语早有此意,依法施为,他们如此不觉为难,却苦了内功最浅的南宫燕,虽有二人相携,仍是娇喘吁吁。

三人不辨东西南北,一直奔出近百里,仍难见边际,杨飞内功再高,奔了近两个时辰,已是力乏,见天色渐黑,便提议休息一宿,再作计较。

二女以他为首,自无异议,找了个空旷之地,用积雪围成一个大圈,砍了些林木,升了堆火,临时搭个营地,暂住一宿。

吃了些干粮,睡到半夜,远远传来狼嚎之声,南宫燕心中害怕,偷偷钻到杨飞怀中,却被杨飞打趣了几句,心有不甘的她有些不依的用粉拳捶了杨飞几下,俏脸一阵苍白。

杨飞心中大叫惨了,南宫燕不知为何,这两个月总爱呕吐,他避之不及,南宫燕已“哇”的一声吐了他满怀。

杨飞老眉大皱道:“小燕子,你这是第六次吐到我身上了?以后能不能忍一下再吐?”

南宫燕吐了几下,感觉好受许多,一脸歉然道:“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的。”

他们这么一闹,将正在打坐的苏花语惊醒过来,问道:“小燕子又不舒服了吗?”

杨飞点点头,用积雪擦拭了一上身上的污秽,笑道:“没关系,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咱们换了这身山贼装。”

南宫燕嘻嘻一笑道:“山贼装有何不好?碰到人还可以打劫。”

杨飞苦笑道:“问题是咱们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人,怕就怕咱们现在正在一个更大的绝谷中,看这裏冰天雪地的,猎物都觅不到一只,要不是咱们带了干粮,恐怕得饿死此地了。”

南宫燕信以为真,俏脸苍白道:“杨飞,你不要吓我。”

苏花语微笑道:“咱们也不必如此悲观,依我看咱们只要走出这片树林,便可看见人烟了。”

“走得出才怪!”杨飞信誓旦旦道:“现在若能让我看见第四个人,男的老子喊他爷爷,女的老子称她奶奶。”

南宫燕闻他奇言怪语,不禁“扑嗤”一笑。

苏花语嗔道:“你是不是看我们看厌了,想换换口味?”

杨飞左拥苏花语,右抱南宫燕,笑道:“怎么会呢?对着你们两个大美人,便是让我看你们一辈子也不会厌的!”

“骗人!”南宫燕哼道:“等人家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就会厌了。”

杨飞正想打趣两句,苏花语忽神色古怪道:“杨飞,恐怕你要准备喊爷爷奶奶了?”

杨飞呆了一呆,失声道:“哪里有人?”他急急站起,环目四顾,四周漆黑一片,哪里有人?

南宫燕亦道:“苏姐姐,哪儿有人?我为何没看见?”

苏花语却是不语,反掏出一方早已备好的白布将脸蒙好,这才道:“我们只需静静等在此处,来人片刻即到。”

杨飞忍不住运功高声道:“前方高人,请过来一见。”他内力充沛,远扬数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狼嚎。

南宫燕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杨飞,别叫了,小心把狼都召来了。”

杨飞怪叫道:“小燕子,你敢说我是狼,小心我把你……”一副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状。

南宫燕避到苏花语身后,啐骂道:“对,你就是狼,一头大色狼。”

杨飞童心大起,窜上蹦下,跟南宫燕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南宫燕家学渊源,内力虽远不及他,轻功身法较他却不知高明多少,在这方寸之地,杨飞一时倒也抓她不住。

苏花语忽道:“不要玩了,有人来了。”

杨飞定下,运起夜视之术远远望去,却见四周似有无数黑影迫近,心想难道不是一人,而是一大群人来,思起自己先前戏言,岂非要叫无数人爷爷奶奶,那不是亏大了。

南宫燕笑嘻嘻道:“杨飞,你可别食言哦?”

寒风似闻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救命啊,救命啊!”杨飞数月以来,尚是首次闻得生人声音,心中兴奋之极,未及多想,提气向那方向掠去。

“有狼!”苏花语方出此言,杨飞已没了影子,她抓起飞云剑和剑痕,急急追出,二人内功相差不远,单以速论,她的轻功并不比杨飞高明多少。

奔得近了,杨飞只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行来,心头狂喜之下,连忙招呼道:“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他不知何时见过来人,当真是语无伦次了。

“救命!”当杨飞又闻此声时,漆黑夜空中,勉强可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向他冲来,他不假思索,伸手抱住,瞧了一眼,却是一名美艳之极的弱龄少女,不由愕然道:“姑娘喊救命干什么?是有人追杀你吗?”心想我在绝谷中呆了四个月也没喊救命呢?

那少女穿着一件华贵的貂皮外衣,钗歪鬓乱,好不狼狈,许是奔得过急,靠着杨飞急骤娇喘,缓上一口气,焦急的道:“是后面的野狼,若非被我的同伴所阻,我早就陷身狼口了,这位勇士,可不可以杀退野狼,救救我的同伴?”言罢,忽然省及自己正靠在陌生男子怀中,有些脸红将杨飞推开。

“好!”杨飞天天对着苏花语二女,这女子虽美,姿色只与南宫燕相若,及不上苏花语,是以倒也心无邪念,心想英雄救美,自然要救个彻底,连美人的同伴一起救了,何况自己连老虎都杀过一头,还怕区区几头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