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离意别(1 / 2)

蝉翼剑 何子丘 4996 字 3个月前

梅莲脸色一变道:“此乃本庄强敌入袭,示警之兆,杨公子,你留在此处,切勿离开,以免遇险。”言罢,也不待杨飞应允,飞掠而去。

“喂,带我去瞧瞧不好吗?”杨飞远远大喊,梅莲早已无影无踪。

杨飞心中寻思:既是强敌入袭,自己何不前去相助,混水摸鱼,杀几个敌人,涨涨威风,让云清瞧瞧。他计意已决,入房取了飞花剑,耍了两招,剑虽断了半截,一时也只能将就将就。

自昨日起,那铁门一直未关,杨飞进了内庄,只见梅花山庄众女各持利剑,忙成一片。

他断剑在手,拉住一名少女问:“敌人呢,在哪?”

众女皆知他是庄主的未婚夫,那少女不敢怠慢,恭声答道:“尚在外庄,听说梅字堂的姐妹抵挡不住,庄主又遣了花字堂的姐妹出庄御敌去了。”

“花字堂?”杨飞心想不就是玉儿所在的堂吗?揖手道了声“多谢!”直奔竹林,去寻梅云清,却在途中遇到玉儿诸女。

杨飞见众女个个一身劲装,手持利刃,询问之后,果然是要出庄御敌,便自告奋勇,尾随而去。

他与玉儿最熟,自然跟她凑在一起,低声道:“此番来袭乃何方强敌?人多不多?”若然太过厉害,还是避之为妙,免得出糗,反让梅云清看轻。

玉儿道:“刚刚听说梅字堂的几位姐姐连敌人的影子亦未瞧见,便受了重伤。”

杨飞暗暗乍舌,问道:“既然如此厉害,那你们去有什么用?不是徒增损伤吗?”

玉儿道:“我们花字堂的姐妹新练一套剑阵,颇具威力,正好试试。”

杨飞半信半疑道:“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是真的,我们上次演练之时,在庄主手下撑过百招方才落败!”玉儿忽然脸上一红,低声问:“公子,玉儿昨晚喝醉之后,有没说过什么胡话?”

杨飞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半句没有。”

玉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穿过梅林,庄前的那大片雪地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尚有几名庄中高手持剑四周巡视,显是还未发现敌人所在。

领先的刘姨道:“英护法,敌人找到了吗?”

那英护法其实名叫梅英,三旬上下,尚未嫁人,只因庄中女子多数姓梅,为免混淆,便以名代姓,相互称呼。她摇头道:“莲姑娘领人四处查探去了。”望向杨飞,揖手道:“敢问这位可是杨飞杨公子。”

杨飞还礼道:“正是。”

英护法道:“此地甚是危险,公子还是速速回庄,有属下等在此,定然不让敌人入庄半步。”

杨飞闻她自称属下,显已将自己看作梅云清夫婿,大喜之下,豪气大发道:“在下虽然不才,但身为梅庄中人,自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怎可做缩头乌龟,躲入庄内。”

在场女子多闻杨飞胆小无赖之名,见他如此豪义,心想难道传言有误,杨飞实则是个行侠仗义,豪气干云,不畏强敌的正人君子?

杨飞见众女惊奇的望着自己,不觉摸摸脸颊,暗道莫非是早上没有洗脸,以致面有污物?抑或又有巴掌印?

刘姨突然大喝道:“结阵!”花字堂一十六名妙龄少女利剑出鞘,齐声娇喝,形成一个梅花形状,每两名少女为一组,形成六片花瓣,还有三名少女结成三才阵,连同正中的玉儿,正是花蕊。

伴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剑气汹涌袭来,来敌有若幽灵,行踪飘忽,不知其有几人。

“变阵!”玉儿抵剑前刺,六片花瓣伸展开来,一十六只利剑有若一十六条银线,不停变幻,将那人包围其中。

“铛”一声脆响,十六名少女齐声惊呼,原来她们竟不分先后,与敌人宝剑相格,手中兵刃一齐折断。

杨飞旁观者清,敌人虽是厉害,仅有一人,却将梅花山庄众女闹得人仰马翻,顿时对她们这个阵法老大瞧不起来,心想本大侠独剑御敌,也未必这般一招落败,狼狈收场。

那人一击得手,并不贪功,旋即远循,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刘姨和那英护法领余人衔尾追去。

杨飞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一片的玉儿,问道:“玉儿,你受伤了吗?”

玉儿摇头道:“只是内力虚耗过度所致,稍稍调息便无大碍,多谢公子!”在杨飞源源不绝的真气持助下,俏脸渐转红润,好了许多。

杨飞回手收功,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玉儿瞧着手中的半截佩剑,呆呆道:“不过那人武功极高,恐怕连庄主也不是对手?”此阵以她为主,来敌倒有三分精力针对于她,她两相测度,得此结果。

诸女七嘴八舌道:“庄主武功盖世,怎会不是那人对手?”“玉儿你不要乱说!”“休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杨飞倒信上几分,不由忧心忡忡:照此情形,眼下众女多半抵挡不住,梅云清到时出庄御敌,若依玉儿之言,岂非危险之极?他想了半晌,提议道:“不如咱们退入庄内,来人武功虽高,也未必能闯进梅林,时间一长,定会知趣退走。”

诸女原来以为他改了性子,闻得此言,观感大降,正欲出声叱责,忽闻衣袂飘动之声,眼前一花,正是风姿绰约的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

“属下见过庄主!”诸女躬身施礼,玉儿道:“庄主,属下等武功低微,未能抵御强敌,请庄主责罚。”

梅云清道:“此阵创立未久,难免运转不熟,骤遇强敌,一招落败,不足为奇,你们以后勤加练习便是。”

诸女齐声应是。

杨飞道:“云清,既然来敌武功如此厉害,咱们还是退入庄内,慢慢与敌人周旋,免得陡增损伤。”

梅云清哼道:“如此一来,梅花山庄在江湖人眼中都成了缩头乌龟,以后还如何立足武林?”

杨飞大是不服,小声嘀咕道:“庄前摆上这么一座万难闯入的梅林,不就是准备做缩头乌龟的吗?”

“你说什么?”梅云清悖然大怒,叱道:“昨晚之事我还未与你计较,你反来教训我了?”

杨飞见她为此区区小事发火,心中亦恼,冷冷道:“我这可是逆耳忠言。”

“你给我滚出庄去!”梅云清气得娇躯发颤。

杨飞也在气头上,冷颜以对,揖手道:“不劳相送,告辞!”言罢,果真傲步离去。

诸女怎料二人一语不合,便怒目相对,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她们身份低微,都不敢劝解,只有玉儿犹豫了半晌,支吾道:“庄主,杨公子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也是一番好意,实是为了庄主着想,庄主……”

梅云清芳心纷乱,打断道:“不要再说了。”

玉儿见她似有悔意,忙道:“庄主,那属下去将杨公子追回来。”

梅云清道:“由他去吧,眼下强敌当前,不必顾虑这等小事。”

玉儿正欲再言,梅云清道:“你们先行回庄休息。”

玉儿望着远方,杨飞的背影已消失不见,无奈随诸女施礼告退。

※※※

杨飞负气而走,本打算只要梅云清出声挽留,便即掉头认错,哪知走了里许,只闻玉儿为他求情之语,梅云清却是不允,令他心中一阵发寒,暗道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反来责怪于我,明明早上分别之时还是柔情蜜意,为何眨眼便翻脸无情?难道你便是这么一个喜怒无常,不可理喻之人?

他越行越远,心中早有悔意,却不好厚着脸皮回去,直待消失众人视线之外,方才偷偷掉头,绕道来到梅林边上,心想万一梅云清不敌,自己就算拼上老命,也要前去相救。

那梅林前地势开阔,两侧群山起伏,虽然攀爬不便,倒是易于藏匿,杨飞在山腰找了堆乱石藏好,凝神远眺,只见梅云清在林前站了半晌,那个向来与他不合的梅莲前来禀告敌情,只因相距太远,所言自难听清。

梅云清说了数句,梅莲突然与她争论起来,争论片刻,方才屈服,向外掠去。

过得半晌,梅莲、刘姨和那英护法领着庄内高手回到林前,最后退回庄内,独留梅云清持剑俏立。

难道她想独自御敌?杨飞大惊,几欲按捺不住,掠去相劝。

天色阴寒,大雪再扬,北风劲吹,刮得梅云清衣襟呼呼作响,她望着杨飞远去的方向,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心知方才自己也有不是,可杨飞为何不一如既往,迁就于自己,此番一去不回,待气消了,不知会不会回来?

梅云清心神稍分,异变陡生,一道剑气自后无声无息的劲射而来,在大风大雪之中,若非她武功已近天人之境,恐难察觉。

“你是何人?”梅云清娇叱一声,手中宝剑夺鞘而出,一连数剑,挡下敌人汹汹来势。

一时之间,金铁交鸣之时不绝于耳,场中两道淡淡的身影此起彼落,难分敌我。

“姐姐总算肯露面了!”来袭之敌体态娇娆,容颜俏丽,竟是李梦柔,在此严冬,她仍穿了那身薄衫绿裙,显得突兀之极。

梅云清瞧着李梦柔手中那原本属她的飞云剑,美目大寒道:“你这剑是从哪来的?”

李梦柔娇笑道:“姐姐好大的忘性,这剑姐姐不是送给杨飞了吗?他又转送给了我,说是什么定情之物来着,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姐姐转赠。”

梅云清本恼杨飞,闻得此言,芳心又气又怒,冷冷道:“废话少说,看剑。”她手中古剑乃梅花山庄镇庄之宝,名曰“不义”,据传乃战国时期铸剑名家欧冶子临死所铸,意为斩尽天下不义之人,端的锋利无比,只因此剑杀气太盛,出必见血,历代庄主少有悬戴。

不义剑尖轻鸣,气温愈发寒冷,片片飞雪飘及剑身近丈之处,化作颗颗严冰,裹着纵横剑光,远远瞧去,便若一团冰柱,直奔李梦柔。

李梦柔娇笑道:“姐姐好利的宝剑,好俊的功夫!”她在杨飞包袱见到天香宫的无上神功天香密诀,如获至宝,随师回到南海,便揉合自身姹女神功,闭关苦修,前日神功大成出关,连衣衫也未更换,在三日三夜间,远驰万里,来寻梅云清比试。

飞云剑斜挥而出,“篷”的一声,那团冰柱顿时爆散,形成一大团雪雾,两剑不偏不夷,剑身紧贴一起。

梅云清深深吸了口气,内力一吐,顺着剑身狂袭而去。

李梦柔亦不回剑,有样学样,竟与对手比起内力来。

北风呼啸,飞雪愈疾,落到了二人周遭三丈方圆,难以寸入,只在外围愈积愈厚,形成一堵高高的雪墙。

过了盏茶功夫,梅云清显得有些冷艳的玉颊蓦地转红,旋即变白,惨哼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这场比试,显是她输了。

李梦柔奋起余力,娇喝一声,将不义剑挑飞开去,梅云清随之远跌,娇躯空中翻滚,连喷数口血雾,落在积雪之上,显得触目惊心。

李梦柔内力虽也耗得所剩无几,但此次一雪前耻,心中自是得意之极,连声娇笑,持剑紧逼。

梅云清意欲再战,奈何丹田真气溃散,难以提起,爬了一下,又跌倒在地,她俏脸惨白,美目紧闭,面对强敌,引颈就戮。

李梦柔虽不想杀梅云清,与梅花山庄再结深仇,可瞧着梅云清那如花似玉的面容,嫉意忽起,飞云剑划过一道剑风,向那张令她嫉妒不已的俏脸斜斜刺去。

杨飞远远见到李梦柔,又惊又喜,惊的是李梦柔武功好似更加精进,怕梅云清不是对手,喜的是自己被她抢去的东西终能取回,不用万里迢迢赶往燥热湿闷的南海。

他知道梅云清数胜李梦柔,李梦柔武功就算精进,区区数月,也是有限,梅云清打之不过,自保还是绰绰有余,故而倒不似先前那般担心。

哪知二女别的不比,竟用最笨的法子,比起内力来,须知武林中人比拼内力,最是凶险,不是一方败亡,便是两败俱伤,杨飞远瞥梅云清情形不妙,连忙飞掠而来,待见李梦柔力败心上人,欲痛下杀手之时,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师姐,剑下留情!”

狂风暴雪之中,杨飞距得既远,喊声隐约可闻,李梦柔陡闻此声,怔了一怔,心中半信半疑,四下巡望,暗道这一月来杨飞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非藏在梅花山庄。

情势骤变,梅云清突然一跃而起,右手持着有若无形的蝉翼剑前挥,李梦柔猝不及防,迎个正着,她只觉心口一痛,垂首瞧去,只见胸口鲜血标射,体内真气宛若潮水的四下散去。

“你,你……”李梦柔又急又气,怒目圆瞪,飞云剑不甘心的向前挥去,与蝉翼剑相接,发出一声轻响。

杨飞恰好赶到,哪料反是李梦柔遭秧?他不想李梦柔伤了梅云清,亦不想梅云清反过来杀了李梦柔,连忙扶过摇摇欲坠的李梦柔,焦声唤道:“师姐,师姐!”

李梦柔连喷几口淤血,惨笑道:“师弟,你果然在此,我还道自己听错了。”

梅云清将蝉翼剑藏于袖中,趁李梦柔不备,一击功成,反败为胜,却殊无欣喜之意,实因自己的法子太过卑鄙,传出江湖,为人不耻。

她瞧着紧抱李梦柔的杨飞,又是痛心又是愤怒,间中还有一丝妒嫉和惭愧,怒极而笑道:“姓杨的,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本庄主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这个妖女,你先放开。”

杨飞大声道:“你若想杀她,除非你一剑先杀了我。”

梅云清怒道:“这妖女所言我本不信,看来果然不假,既然如此,休怪本庄主剑下无情。”

杨飞紧盯着她道:“你武功高我百倍,若要杀我,自是易于反掌,我对你不起,你恼我恨我杀我,我毫无怨言,可你怎能为了掩饰技不如人的真相,杀人灭口?”

此语揭了梅云清疮疤,她气得娇躯发颤,剑指杨飞,怒道:“谁都可以如此说我,唯你不行,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鄙龌龊下流的无耻淫贼。”

“原来我在你眼中真的如此不堪?”杨飞哈哈大笑,再不看她,抱起李梦柔,转身一步步离去。

梅云清尖声道:“姓杨的,你给我站住!”她心中怒极,蝉翼剑一挥,剑气破空而至,在杨飞身后激起数丈积雪。

杨飞头也不回道:“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你……”梅云清望着他远处的背影,难以委决,突的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

杨飞掠出数里,见李梦柔愈显不支,便停下细细检查。

李梦柔丰腴的胸脯急骤起伏,鲜血仍不断自伤口涌出,将胸口绿衫悉数染红,她气若游丝道:“快封住我胸口穴道。”见杨飞一脸茫然,摇头苦笑,只好又极快说了数处穴位名字。

杨飞依稀记得这几处穴道位置,勉为其难,遵她所嘱,倒也没有出错,将李梦柔往地府再送一程。

李梦柔见他呆呆瞧着自己胸口,心中羞涩,轻轻道:“抱我去上次那个玉池湖。”

杨飞怔怔道:“为何?”

“那湖水乃地脉泉水所汇,有疗伤奇效,上次……”李梦柔声音渐小,玉首一滑,却是昏了过去。

她心脉受损,若不及早医治,恐怕性命难保,杨飞不敢怠慢,暂将方才的不快放在脑后,依着记忆,抱起美人,向南飞掠。

幸好杨飞运气不错,小半个时辰后,重临故地,上次偷窥之事历历在目,而此次却光明正大的将她抱在怀中,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美人性命垂危,不能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