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和唐芸一前一后,慕容婉婷居中,强作镇定的步向那间客房。
途中碰到不少青衣人,皆被杨飞以押解犯人的名义敷衍过去,还好没有露去什么破绽。
三人有惊无险,来到慕容婉婷所说的那间客房,杨飞环顾左右无人,低声询问:“婉婷姑娘,是这裏吗?”
慕容婉婷微颔玉首,杨飞推了推门,却是不开,想是自内上了栓。
他正想用脚叩门,唐芸忽道:“我来。”玉掌轻拂,震断木栓,那门“吱呀”一声,立时大开。
“什么人?”房中传来一个男子的低喝声。
三人哪知裏面藏得有人,皆骇了一跳,杨飞反应极快,连忙应道:“是我,王立。”
那男子点燃油灯,只见他衣冠不整,显是刚刚在穿衣服。
房中满地狼藉,到处是散落的衣物,室侧榻上倦缩着一名少女,面容娇好,双目无神,身无寸缕,见到众人,也不回避,只是轻轻震颤了一下。
那男子见杨飞也带了个女子,笑道:“王老弟,你也来快活快活?”
“婉晶!”慕容婉婷望着那少女,一声惨呼,神色无比悲愤,忽然一掌劈向那男子。
那男子猝不及防,硬捱了一掌,倒跌数步,惊道:“这婆娘能用武功?”
慕容婉婷身手不弱,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对敌经验,手下全无章法,与那男子过了两招,渐处下风。
“你们是奸细!”那男子见杨飞不但不帮忙,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幡然省悟,大喝道:“来人啦,有人闯……”一声惨叫,被唐芸的断魂针穿胸而过。
外面立刻有人喝问道:“怎么回事?”
变故横生,杨飞呆若木鸡,心中大叫糟糕,他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混到此处,却功亏一溃。
“婉晶,是我!”慕容婉婷上前抱着那名少女,泪水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唐芸瞪了杨飞一眼,冷哼道:“看什么看?”
杨飞苦笑道:“此时此刻,我还有此闲心?”
这时府内喧闹起来,只闻有人大喝道:“镇定一点,不过一两个人闯进来,抓出来便是。”楼道响起急骤的脚步声,那些人四处搜寻,还好这宗主府实在太大,他们所处客房又颇为偏僻,一时还搜不到这裏。
慕容婉婷回过神来,低声道:“二位大侠,对不起,她是我妹妹婉晶,我方才……”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杨飞急急打断道:“婉婷姑娘,你快替你妹妹穿好衣服,咱们通过秘道速速离开此地。”若非男女有别,他早就亲自动手了,哪容得这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在此磨磨蹭蹭,等着敌人来抓。
唐芸自告奋勇道:“我来帮你妹妹,你去寻秘道,姓杨的,你去帮忙,不许偷看。”
三人分头行事,那位叫婉晶的少女不言不语,被仍是男子装扮的唐芸抱住,也不反抗,只是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
密道入口在墙角的大木柜之内,裏面悬着条长长的绳梯,又狭又窄,勉能容单人攀爬上去。
杨飞老眉紧拧:慕容婉婷肯定不会丢下她妹妹不管,可这秘道哪能带人上去?
慕容婉婷似乎也想到此点,毅然道:“杨大侠,你和唐女侠先上去。”
杨飞道:“我们怎可丢下你们姊妹不管?”
慕容婉婷正欲再说,杨飞下定决心,对唐芸道:“唐姑娘,你带她们进密道,我在此应付敌人。”他心中大骂当初设计这条密道之人,若是无人留此在外关好柜门,三岁小孩也看得出这个木柜暗藏玄机。
“你?”唐芸呆望着他,不觉点了点头,忽然低声道:“你也要多多保重。”
杨飞却怀疑听错了,转念一想,唐芸定是要他留得小命,方能亲手报仇。
待三女进了密道,杨飞轻声道:“千万别出来!”合上暗格,关上柜门。
他匆匆打量了一下房内,将窗户打开,持着油灯,俯身在那具尸首旁,假装察看。
少顷,有个满脸胡须,相貌豪迈,手持单刀的青衣人前来搜查,见杨飞一脸焦急,他招手道:“在这裏。”
那青衣人仍是一脸警惕,低声喝问:“保家衞府!”
杨飞呆了一呆,连忙应道:“铲奸除恶。”
那青衣人神情一松,收起单刀,口出怨言道:“这宗主府真够大的,找个人也是如此麻烦。”
杨飞有些心虚道:“是啊!”
那青衣人又问:“这位兄弟,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杨飞这才知道这些青衣人并非个个熟识,心中愈发坚定了混水摸鱼的打算,揖手道:“小弟王立,大哥呢?”
那青衣人道:“慕容恒。”
杨飞肃然起敬道:“原来大哥是世家本族,小弟失礼了。”
慕容恒苦笑道:“什么本族不本族的?跟你们还不是一般,否则也不会跟着大总管起事……”
“嘘”杨飞故作紧张兮兮,四下张望,小声道:“这句话被小弟听见了不打见,要是传到大总管耳朵里,可就大大不妙了。”
慕容恒顿时对杨飞大生好感,低声道:“兄弟提醒得是,愚兄以后一定多加注意。”看了下尸首,有些感伤道:“此人我以前见过两面,是大总管跟前的红人,好象叫慕容德,想不到会死在这裏?”
杨飞正色道:“看来敌人暗算了他,从窗口逃走了。”
慕容恒四下察看了一下,疑惑不解道:“为何地上有女子身上的碎布?”
杨飞一脸为难道:“恒大哥,此事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恒道:“但说无妨。”
杨飞道:“小弟先前先前看到他在府中找了个漂亮女子到此寻欢,这些碎布想来是那女子留下的。”
“呸”慕容恒顿时大怒,冲地上的慕容德唾了下口水,愤愤道:“这种败类,活该去见阎王,玩女人竟然玩到宗主府来了,畜生。”
“你们在议论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一名五旬左右的青衣人缓缓行来,后面还跟着四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
慕容恒匆忙回身施礼,神色惶恐道:“属下慕容恒见过大总管。”
杨飞看清来人,原来正是曾见过一面的慕容世家大总管,此次叛变的主谋慕容廷,此人武功高深莫测,以前在慕容平面前当然多加收敛,现在却是不然,杨飞与他相距足有数丈,已被他的那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杨飞勉强施礼,有样学样道:“属下王立见过大总管。”
慕容廷外放气劲稍敛,瞧了慕容德的尸首一眼,淡然自若道:“慕容恒,你在骂谁是畜生?”
慕容恒犹豫了一下,道:“大总管,属下在骂这死鬼。”
慕容廷道:“你为何骂他?”
慕容恒恨恨道:“他竟然奸污宗主府的女子,实在可恨,实在该杀。”
“难道你们就是杀手?”慕容廷目光陡寒,爆出两团精芒。
杨飞骇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大总管,属下怎么会杀自己的兄弟?”
慕容恒却道:“我与王兄弟一齐至此,便见到这般情形,大总管真在赖在属下头上,属下也无话好说,只盼大总管放过王兄弟。”
杨飞想不到慕容恒如此讲意气,为自己这真凶顶罪,假装争执道:“恒大哥,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可抛下兄弟不管?”
慕容廷忽然一阵哈哈大笑,大声道:“果然不愧是世家的好子弟,重情讲义,慕容德虽是我身边的人,但他犯下淫行,罪不容赦,实在该死,不管是不是你们干的,本总管都不会罪责。”
“谢谢大总管!”慕容恒呆了一呆,拉着杨飞拜伏下去。
“你们两个随我上楼,本总管有事让你们去办?”慕容廷又向身后之人低声叮嘱几句,便即上楼。
杨飞同慕容恒跟在后面,唯恐露出马脚,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三楼除了宗主卧室,书房,还有数个小客厅,平时慕容处理府内繁杂事务,接待下属的地方,现在却被慕容廷拿来当成发号施令之处。
慕容廷坐在太师椅内,望着二人,却是默然不语。
杨飞心中发毛:慕容廷身为慕容世家的大总管,不知是否也精通易容,不知是否看出自己的破绽?
慕容恒亦是一般的紧张,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
慕容廷忽道:“你们自何时开始效力世家?”
慕容恒老老实实道:“属下依照成例,满了十四起就为世家做事。”
杨飞哪知王立这个死鬼何时给慕容世家卖命,只好胡口胡诌道:“属下也是十四岁。”
慕容廷点了点头道:“你们都为世家效力了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事成之后,我让你们当一方总管,如何?”
杨飞与慕容恒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多谢大总管。”
慕容廷又道:“现在有件事情让你们去做,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慕容廷拍着胸脯道:“大总管尽管吩咐,只要属下和王兄弟办得到的,一定赴汤火,在所不辞。”杨飞连忙附和。
慕容廷道:“在隔壁有个女子,你们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她在天明之前乖乖听话。”
慕容恒疑惑道:“大总管的意思是……”
慕容廷道:“就是要让她对你们言听计从。”
杨飞忙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慕容恒也连忙应了。
慕容廷道:“如果你们办不到的话,就不用来见我了,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们何用?”顿了一顿,又道:“你们出门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前去,记住,不许多嘴。”
二人齐声应是,出门之后,果有青衣人面无表情的向他们道:“你们跟我来。”
他们跟在后面,拐过一条走道,来到一扇双开大门前,门上还贴了两个大大的喜字。
那青衣人道:“那女子就在裏面,她身有禁制,无法施展武功,你们大可放心。”也不多说,转身离去。
慕容恒看了杨飞一眼,推门而入。
室内仍燃着两根红烛,到处披红挂彩,一片喜庆之气。
此处杨飞来过数次,当然认得这裏是慕容平与白玉霜洞婚洞房之地。
白玉霜身着霞帔,头戴凤冠,仍是那副新娘装扮,只是盖头红巾不知去向,她坐在床头,瞧着自己的双手,一动不动。
“玉霜姐!”杨飞心中虽然早已有所觉悟,仍差点惊呼出声,他眼下唯一的念头便是带着白玉霜逃出这座宗主府。
慕容恒也猜出白玉霜的身份,顿时紧张起来,小声问杨飞道:“她是不是宗主夫人?”
杨飞道:“想必就是她。”
慕容恒道:“王兄弟,大总管说不管用什么法子,是何意思?”
杨飞暗暗骂了声笨蛋,道:“大概是说她若不听话,就吓唬吓唬她。”
慕容恒脸色愈发沉重道:“大总管难道是让我们对她无礼。”
这时,白玉霜忽然抬起头来,略显苍白的俏脸无比坚定道:“你们不用白费唇舌,本夫人不会与你们合作的,快快放了你们宗主,否则你们和慕容廷那奸贼就算得逞,也落下一世臭名。”
杨飞刚想应语,慕容恒突地大声道:“不行,这事老子干不来,我怎可做出跟慕容德那死鬼一样的事来?”便欲离去。
杨飞连忙将他拉住,低声道:“大哥,你想干什么?”
慕容恒楞了一下,反问道:“你难道不跟我一起去找大总管理论吗?问问他到底为何让我们干这种事?”
杨飞道:“大哥,你记不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大总管说过些什么?”
慕容恒回忆一下,道:“大总管说这事我们若是干不来,便不用去见他了,这样也好,免得在大总管面前受气。”
杨飞真是服了他的直脑筋,解释道:“大总管的意思大哥你还不明白?如果我们干不来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慕容恒色变失声道:“什么?”
杨飞又道:“大哥,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小弟来。”
慕容恒满脸失望道:“王兄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算我看错你了。”
杨飞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这女人将来若要算帐,只能算到大总管头上。”
“奉命行事?”慕容恒喃喃自语道:“奉这种混帐命令?”
杨飞压低声音道:“说不得那个慕容德也是奉了命令。”
慕容恒满脸怒容道:“你胡说!大总管怎会下这种命令?”
“我胡说?”杨飞反问道:“大哥,难道咱们现在不是奉了大总管的命令?”
慕容恒强辩道:“大总管只是让我们不论法子,可没说定要如此,是你自己曲解上意。”
杨飞嘿嘿冷笑道:“让我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对付一个尚未洞房的新娘子,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知道该怎么做,大哥,你若不想干的话,守住门口,小弟为了咱俩的小命,也只好缺这么一次德了?”
慕容恒呆呆望着他,过了片刻,方才颓然道:“随便你。”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在门口坐下。
白玉霜本来还盼慕容恒说服杨飞,可事与愿违,占尽上风的反是杨飞。
眼看杨飞步步逼近,白玉霜不觉紧紧抓住衣襟,贝齿直将下唇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