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物质位面那边，罗得平治刚刚拨动了最后几个音符。

在万世雷霆乐章的狂暴电雨下，深渊之门四周的大地一片焦黑，唯独罗得平治等人所在的小山坡才安然无恙。

所有焦黑的土地上躺满了焦黑的尸体，有些化为焦炭，有些半生不熟，浓郁的肉香弥漫了整个天空。

在零星残存的几只深渊恶魔中，魔抗力高的深渊魔龙虽伤痕累累，但伤势并不重，只不过在这一刻，早已吓呆了。

起码将近十五万的深渊魔物，在这场电雨之中化为焦炭。好不容易累积出的实力，一招就被送下了地狱。

深渊之门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深渊魔物，可当它们踏足这片焦黑的土地，看到遍地的焦枯尸体时，脚都给吓软了。

大光球这微弱的变化，也惊醒了哈力维亚和尼鲁达。他们望向切里莫的目光逐渐凌厉起来。

黑龙所说的问题，他们其实早就思考过，只不过一来到这裏，就被切里莫抛出的疑问诱惑住了。急切想获得答案的他们，根本没有往深处想。现在被黑龙一提醒，加上大光球的变化，无疑印证了黑龙的推测。

“果然不愧是传承了切罗曼尔的混沌之灵，我低估你了。原本打算解答你们心中的疑问，让你们明明白白地消亡。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胡涂地消失吧！”切里莫冷漠的语气，终于有了情绪上的变化。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这些话一出口，哈力维亚更加确定了黑龙的推测。切里莫不是那种喜欢说废话的人，更不可能像人类那样，最后关头还和敌人罗嗦，他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毫无疑问，这种时刻还在废话，意味着切里莫真的是在拖延时间。

时间对他们这些永恒的存在而言，向来没有太大的意义，而切里莫却这样做了，这只有一个可能，表示切里莫的某些布局正巧到了重要关口。

“喝！”哈力维亚一声大喝，全身的能量猛然爆开，化成一记无形的冲击波，轰向切里莫。

这种仓促的攻击，自然不放在切里莫的眼中，他身影不动，任由冲击波轰在自己的身上，同一时间，他的身上泛起了圣洁的白光。

冲击波轰在切里莫的身上后，爆出一团无形的能量震荡，他的身体却毫发无损。而且，随着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某些波动在他和本源的光球上来回传递着，迅速把他和大光球连成一个整体。

切里莫还站在原地，可是他的意念却与大光球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一刻，他就是本源，而本源就是他。

切里莫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中传递开来，冲击着黑龙等人的灵魂：“至高无上的生命之源，吾以吾之名，请求汝赐予我无上的威能。”

这段类似光明教会祈祷的祷文，语气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味道，仿佛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命令。

大光球亮了起来，夺目的光芒延伸，把切里莫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身体已经被光芒包裹起来的切里莫，意念却依旧聚在黑龙等人身上，声音阴沉地说道：“虽然我把所有的力量都归于本源，但当有需要的时候，吾即本源……”

这段话还没说完，切里莫的声音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啊，不！我们面前还有三个强大的存在，他们的灵魂足够……不要……”

至此，声音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龙三人面面相觑。前一刻还志得意满的切里莫，后一刻却充满惊慌，散发着夺目强光的大光球，似乎把切里莫给吞噬了。

“轰！”

猛然间，大光球内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夺目强光为之一暗。

随着这声巨响，大光球的某个地方破了开来，一道充满愤怒、惊恐、不忿、恼悔的意念从裏面射出来，投入黑龙的灵魂之中。

意念带着切里莫的气息，可是这段意念上却没有了本源。

伴随着这段意念，大量信息涌入黑龙的心裏，让他瞬息之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切里莫完蛋了！

他费尽心机，最后却算漏了其中一样东西。他把所有掠夺来的力量全部用来供养本源，却忘记了一件事，当超出控制力的强大力量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后，这股力量就再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了。

本源的进化确实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它所收集的能量，就快足够让它超脱世界规则的限制了。

只要超脱了规则的力量，那它就不再需要借助其它生命的手，可以直接降临进某个位面，掠夺生命能量。

到那个时候，将会是所有位面的末日。

当它获得足够的力量后，它就可以挑战世界的规则，成为超脱整个世界的全新存在。到那一刻，即使世界毁灭，它也可以永恒长存。

这就是切里莫的构想。

他在创造本源的那一刻，就是想借助本源之力，成为超脱整个世界的全新存在。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对本源的控制力，在最后一刻，反而为本源的壮大贡献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平常时刻，切里莫还是可以与本源相安无事的，因为本源需要切里莫源源不断地掠夺能量来供养它。可现在到了最后的关头，就差一点的时候，切里莫自己便成了最好的补充。

当本源挣扎出规则的限制后，切里莫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嗯？”

哈力维亚的意念扫过四周的空间，赫然发现他们与本源之间的距离正在缩小。

这并不是本源在向他们靠近，似乎是空间在收缩。

“它在吞噬虚无！”

尼鲁达也发现了异状，不禁惊呼出声。吞噬虚无，这是连他们这种君王都无法想象的事情，现在却真实地发生了。

深沉的无奈涌上了哈力维亚和尼鲁达的心头。面对这种超乎他们想象的存在，这个时候，他们手足无措。

曾经，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无敌存在，可是现在，他们却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这一刻想起切里莫，他们的心裏不是愤怒，而是敬佩。

黑龙睁开眼睛，望向哈力维亚和尼鲁达，郑重地道：“你们两个回到物质位面，制止深渊入侵，尽量减少伤亡。无论是人类、不死生物还是深渊魔物，每多一个生命的消亡，它就多一分力量。”

黑龙一边说着，银色光点一边疯狂地涌出体内。光点消融了黑龙的肉体，消融了他的骨骼，最终把他变成一团由银色光点包裹的银色光团。

“你想做什么？”哈力维亚眼中光芒一闪。

“我是混沌之灵，和它一样，同样是世界的本源。唯一能阻止它的方法，就是用我的意志，取它而代之。”

这是黑龙在切里莫遗留的信息里，找到唯一能克制本源的方法。

当初第二次重遇切里莫的时候，他的意念所显露的惊讶与好奇，正是因为黑龙也许是唯一能够克制本源的人。

这也是切里莫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地想拖延时间的原因。他是怕黑龙不与他纠缠，而是直接对付本源。

否则在这片虚无之中，凭切里莫的实力，要与黑龙等人周旋，没有几百年的时间根本分不出胜负。

“有胜算？”哈力维亚直接问了最根本的问题。

“没有。”黑龙如实应道，同时，一团紫色火焰从银色光球里飘了出来。

这是黑龙的君王烙印，联系着所有与他有深层灵魂联系的子民，如果这个烙印消失，这些子民也会同时消亡。

祭出君王烙印，似乎意味着黑龙抱着必死的信念了。

“为什么？”哈力维亚没有接受烙印，而是反问道。在他的印象中，黑龙不是那种会舍己为人的人。

如果是尼鲁达这样问，黑龙是不会回答的，但他自与哈力维亚相识的那一刻起，这个正直的君王就一直都无私地照顾他，彼此的关系亦师亦友，黑龙心中对他只有尊敬，自然不会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

沉默间，黑龙想起了最开始获得自由后，在横断山脉的那个山洞里，他仰望夜空的情景。

他缓缓地说道：“从我有意识以来，就不断思考我为什么会存在。虽然我想不明白，但我只知道一点——既然我已经存在了，那我将永远自由地存在下去。所有破坏这一点的人，都要消灭。”

如果斯文哥尔此刻在场的话，就会发现他以为已经改变了的黑龙，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这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不死君王，还是和以前那个小骷髅一样，总是为自由地存在而奋斗。

“娜娜要活下去，哥尔老师要活下去，星、月和艾琳也要活下去……”黑龙喃喃自语地说道。

哈力维亚默然，接过君王烙印后，深深地看了黑龙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尼鲁达“刷”的张开所有光翼，双手缓缓地捧到胸前，一团圣洁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手上，散发着澎湃的气息，赫然是他的公正神格。

“传承公正的神格吧！从此以后，光明教会将不再有至高神与光明三主神，有的只有光明的公正之神，以古洛斯·黑龙之名。”

尼鲁达把神格捧到黑龙的面前。

黑龙没有拒绝，尼鲁达的意思，是把光明与公正奉为唯一神，那光明教会信徒所奉献的信仰元力，将源源不断地供应给他，这对他接下来和本源的战斗非常有用。

黑龙接过公正神格后，尼鲁达的十只光翼一下少了一半。

尼鲁达脸上出现了疲惫之色，朝黑龙点点头，转身朝哈力维亚离去的方向飞去。

公正神格和光明神格一样同属光明属性，对黑龙而言非常容易消化。融合了公正神格后，黑龙的气息为之一壮，接着他祭起本源之力，笔直地向大光球冲去。

阴冷的意念笼罩了黑龙的灵魂，给他带来窒息般的感觉。黑龙紧守灵魂的清明，把混沌之灵运转到极致，不顾一切地投进大光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