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派你来的？”

“……罗曼教授。”

“派你来做什么？”

“接替‘琉璃’，控制并带走‘触手人’。”

段文桀望了韩敏一眼，示意她亲耳听清魏伦说的话。韩敏慢慢走了过来，惊愕地抬头看着悬浮在空中，像处于太空失重状态的“赤铜”。

段文桀说道：“据我所知，你们集合会的头子罗曼，向来对于异己都是毫不留情，一旦不从，便大开杀戒。但是对于‘触手人’—我是说韩敏—却格外地重视。居然接连派了‘琉璃’和‘赤铜’，也就是你们两个人来试图控制她。能告诉我，罗曼为什么如此在意‘触手人’吗？”

“我不知道。”魏伦说，“关于这一点，罗曼教授没有跟我说过。”

段文桀控制着空中的魏伦，缓缓移步至阳台。魏伦慌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不知道罗曼教授为什么如此重视‘触手人’和‘苔藓人’！这种极度机密的事情，他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段文桀意外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你刚才说，罗曼已经找到了‘苔藓人’？”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魏伦说。

“苔藓人”？韩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她不明白自己和“苔藓人”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会成为集合会头子的特别关注对象。但她发现，听到“苔藓人”这三个字后，段文桀的表情发生了某种变化，他的神情明显地严肃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我问你，‘苔藓人’现在在哪儿，或者罗曼现在在哪儿，你是不是还会说不知道？”段文桀问魏伦。

“我真的不知道。”魏伦说，“你杀了我也没用。”

段文桀望向安然，他此刻正被左伟用手枪指着：“你呢，你知道吗，安然？不，‘琉璃’。”

为什么如此重视“苔藓人”和“触手人”？其实这个问题，安然问过罗曼。他记得当时罗曼是这样回答他的—

我有一个大计划—改变整个世界的计划。这个计划要想实施，就必须得到“触手人”和“苔藓人”。

但是此刻，安然打算假装不知情。因为他非常清楚背叛罗曼教授的结果是什么，“赤铜”自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摇头道：“我和他一样，只知道罗曼教授非常重视‘苔藓人’和‘触手人’，但是不清楚原因。”

段文桀沉思了一刻，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双手向下一压，魏伦从空中重重地摔了下来。段文桀冷冷地望着他们，说道：“你们走吧。”

“喂，你打算放他们走？”左伟说道，“他们是集合会的人，而且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来，我已经被这个‘铁甲人’杀死了！”

段文桀叹了口气，说道：“‘铁甲人’在恐惧状态下，全身肌肉和骨骼会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并且具备金属属性。这种特异人，现在全世界不会超过三个。而‘橡皮人’，在被水淋湿的情况下，可以像捏橡皮泥一样，随意塑造身体和脸的形状。这种特异人，我暂时还没发现世界上有第二个。”

他收起悲恻的眼神，换成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记住，我饶你们一命的理由，不是出于慈悲或怜悯，更不代表我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我对你们体内古老基因的爱惜和不舍。杀了你们，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灭绝一个物种一样残忍。但是，不要以为这个理由，会成为你们永远的挡箭牌。如果下次再让我遇到你们，或者你们还试图控制韩敏，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们。我发誓。你们记住了吗？”

“赤铜”和“琉璃”一起点头。他们正要离开，韩敏叫住了“琉璃”：“等一下，安然，我问你一个问题。”

“琉璃”回过头，望着韩敏，听到她仍然叫自己安然，他心头竟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你问吧，韩敏。”

韩敏走到他面前，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初，你是不是变成了夏嬴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杀死了‘木槿’？”

“琉璃”心中一颤，战战兢兢地答道：“是……的。”

韩敏全身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泪水从她的眼里滚出来：“也就是说，我冤枉了夏嬴。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集合会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对吗？”

“是的，我利用了他……”

没等“琉璃”说完，韩敏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她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了—悲伤、愤怒、痛心、自责。

“我是如此信任你，把你当成好朋友，你怎么能……”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声音也随之哽咽。

安然铆足了劲儿扇了自己两嘴巴，嘴角都打出了血。他并非在演戏，而是真的出于惭愧和内疚：“对不起，韩敏。我也是受罗曼教授所托，才这样做的。”

韩敏把头扭过去，不想再看见他。段文桀拍着韩敏的肩膀，对“琉璃”说：“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滚吧。”

“琉璃”最后向韩敏和段文桀鞠了一躬，和“赤铜”一起，打开门，迅速离开了。

韩敏擦干眼泪，对段文桀和左伟说：“其实我有无数个疑问想要问你们，但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马上前往关山市，找到夏嬴。”

“我理解你的心情。”段文桀说，“我们陪你一起去。在路上，我可以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韩敏急促地点头。他们正要离开出租屋，段文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差点忘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观众’没散场呢。”

“观众？”韩敏狐疑地皱起眉。

段文桀走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伸出左手对着门锁，往旁边一拉，咔的一声，门锁应声而开。他推开门，看到一个女人蜷缩在床上，发出一声惊叫。

韩敏十分吃惊，屋里的女人正是汤丽。她诧异道：“你不是说你不住这里了吗？”

“她只是怕你找她的麻烦，才故意这样说的。实际上，她哪儿都没去，一直躲在后排看戏。”段文桀对汤丽说道，“刚才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就算你没亲眼看到，肯定也听得清清楚楚。我们是什么人，以及你关心的那些问题，现在还需要我或者韩敏来为你解答吗？”

“不……不……不用了！”汤丽赶紧说道，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看上去害怕极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关于你们的秘密，我一定会……”

“等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段文桀打断她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这套群租房里，又为什么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汤丽忙不迭地说道：“我是一个女作家，笔名叫‘黑色枫叶’，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可以马上在网上查找我的相关资料和照片。”

左伟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查看了一下，冲段文桀点了点头。

“我想写一部关于群租房的小说，为了体验生活，就租了这间房子。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发生了命案，而且是一起离奇的命案。我认为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绝佳素材，所以才缠着韩敏，希望她告诉我关于命案的真相……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罢了。”

“嗯，”段文桀点头道，“现在看来，你收获颇丰呀。我猜收集到的素材，够你写好几本书了。特别是以‘特异人’为题材的，一定会很畅销吧。”

“不，不……”汤丽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挖苦的话，她当即表态，“我会守口如瓶的，这里发生的一切，我绝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写进书里！”

“好吧，记住你的承诺。”段文桀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是特异人，就不该怀疑这一点—一旦你泄露了我们的秘密，不管你身在何处，我们都会找到你，并让你‘真正地履行承诺’。”

左伟把蝎子毒钩一般的尖锐指甲伸到汤丽眼前：“相信我，你不会想试一下的。”

汤丽听懂了他们的意思。她吓得脸色苍白，接连点头，发誓赌咒自己不会把知道的事说出去。之后，段文桀告诉她可以走了。她连行李都没有拿，仓皇而逃。

汤丽走后，段文桀舒了一口气，对韩敏说道：“你知道，我必须威胁她。不然，这个女作家把我们的事情写成小说发表，对我们以及联合会，都非常不利。”韩敏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走吧。”段文桀说，“此地不可久留。我知道你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再耽搁了，只想赶快前往关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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