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我吓住了，眼神颤栗像被催眠一样，脱口就说：“没有了。”
“没有了就说吧，姓朴的办公室在哪？”
“朴董事的办公室……就在……”
柜台小姐内心中矛盾地挣扎着，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就能看得出来，我耐心地等待她说完，手仍搁在她头发上。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牢牢望向我身后，眼眶发红几乎要感动地哭出来了，我身后也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陈小姐？”
我猛回头，朴承胤刚从外面踏进一楼大厅，满脸诧异之色，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这……他既然从外面进来，就证明他刚才并不在公司里，也就是说，把我激怒至当场发飙的羞辱，可能真的只是个误会？
见他瞠目结舌，我醒悟自己还大剌剌地坐在人家柜台上，手里揪着接待小姐的头发，急忙松开手跳下地，有一点点羞赧和局促。
“你们……这是怎么了？”
朴承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眼前狼籍一片。
两位保安一个鼻血长流一个额角挂彩，附近还有不少职员在兴奋地窃窃私语，都是刚才被动作片吸引过来的。
接待小姐拖着哭音喊：“朴董事！”
“这裏没你的事，闭嘴！”
我斜睨一眼，制止了她的话，然后对着观众席怒喝：“上班时间发什么呆？都干活去！”
最后无限优雅地向朴承胤鞠了个躬，莞尔一笑。
“朴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发展到如此离奇的地步，朴承胤也很无语，他屈起左臂支在沙发扶手上，用两根手指托着腮，大么指搁在颔下，是个相当帅气有魅力的沉思姿势。当然我不会傻到把误会摆出来说，会影响国际关系，对此，我解释为两个保安率先动手要扔我出去，然后我……不小心，防衞过当。
朴承胤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低声嘱咐：“安抚一下，让他们忘记今天的事。”
他挂掉电话，我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谢谢。”
“不用客气。”
朴承胤习惯性地微笑着响应，然后表情又严肃起来，叹了口气，“陈小姐，我对你的敬业精神印象很深，本来想将你推荐到本公司企划部，但是你来这裏的第一天就与公司职员发生不愉快，很遗憾，公司无法留用你了。”
我很失望，但并没有跳起来摔门而去，敏锐的直觉告诉我，他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
朴承胤开始用那种研究的眼神端详我，话音拖得久久才问：“陈小姐，你是否有信心胜任一个更有挑战性的主管职位？”
饶是身经百战，我也难免有片刻傻眼，主管？难道让我当企划部经理？
细想起来，他见过我唯一的作品就是那薄薄八页清单，既无新鲜创意也无严谨措辞，他究竟凭什么认定我可以胜任一个更高的职务？
看到我有点错愕，朴承胤呵呵一笑，解释道：“据我的观察，这个职位，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他卖了个关子，侧过脸笑盈盈地看着我，似乎是期待我能自己猜出来。
我于是试探着问：“企划总监？”
“不。”
朴承胤摇摇头，无比坦率：“你的策划案简直是浪费纸张。”
我大感受挫，有种扑上去撕他嘴的冲动。
你不知道现在的老板就得用废纸来糊弄吗？策划案的层次，断断不可超越老板的层次，否则就一个被打回重做的后果。
但同时，我也感到很好奇，既然如此看不起我的工作能力，他为什么还打算将我收为己用？总不可能委任我当公司的金牌打手吧？要真是这样，我会提醒他先打赢我妈再说。
“想想你最擅长的领域。”
朴承胤眼中有些赞许的意味，好像真的发现了我的什么牛Ｂ优势，我只好配合他绞尽脑汁地思考：“设计部助理？办公室主任？公关部经理？网络维护工程师……”
我的诸多猜测都被朴承胤一一笑着否决，思维暂告枯竭，再也猜不出是什么更合适自己的岗位了，我苦笑：“总不会是后勤部的搬水组组长吧？”
朴承胤哈哈大笑，然后笑容突然消失，一字一顿地说：“警衞处主任！”
好大一条连锁闪电！
我当场就从沙发上一头栽下来，白眼一翻，停止了呼吸。
苍天啊，大地啊，哪位天使大姐能让我缓过这口气啊！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陈七。”
朴承胤叫起了我的名字，慢慢地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多智近乎妖……我今天看到你衣服上沾了血迹，歪着头，坐在桌上的感觉，就是这样五个字：多勇近乎妖。陈七，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像你这样集野蛮与优雅于一身的女性，来替我管理校园黑帮。”
多勇过乎妖……这他妈的不是什么好句子！可为什么他会用赞美的语气说出来？
“校园黑帮？”
我不禁皱起眉，重复着他的话，没弄明白。
朴承胤自从说出以上这番话，眼神就很热忱，是那种很明显已经拿我当自己人看待的诚挚，他直视我疑问的眼光，如实回答：“是的。这一家集团公司并不是我的企业，在这裏我只拥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并且担了一个名誉顾问的虚职，我私人的产业，实际上是太极国家医学院。”
“哦？非常好的学校啊，失敬失敬！”
我微微感到吃惊，这是本地非常有名的私立大学，简称“太国院”在我年轻的时候，曾听过这样一个顺口溜：“南大的牌子财大的饭，师大的女孩工大的汉，商专的痞子满街转，太国院的录像不能看！”
听到我的恭维，朴承胤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郁：“我父亲三十多年前来到中国，创立当时省内唯一的医学院。八年前他去世，我作为他的继承人接手管理，因为有父亲的名望在前，所以才有医药公司和医院邀请我担任名誉顾问，可是最近几年，太极的情况很糟糕……”
“为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在我上大学的那几年，太国院的名气非常大，以优秀的校风和学生素质闻名，从不闹事打架，唯一被指认的犯罪活动就是聚众看Ａ片然后打手枪，虽然惊世骇俗，但是人畜无害。
朴承胤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郁，交叉的双手很沉重，像是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半晌，最终用一句话总结：“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管教了……打学生，打老师，打警衞，什么事都敢做！”
所以需要一个威慑力足够强的警衞处主任，我“哦”了一声，心裏斟酌着。
“试用期一个月，有底薪，如果学生伤害事件明显减少，可以与系主任拿同等级别的奖金津贴，具体数字你就职以后可以去财务部询问，估计跟底薪差不多……如果你做得好，工资的上调空间很大……这样的条件，即使是一位企划主管，也会愿意改行。”
朴承胤不愧是生意人，见我沉吟，便直接抛出了赤|裸裸的金额诱惑。
天上当然不会掉馒头，光听朴承胤含蓄的叙述，我就知道警衞处主任是个劳心劳力的工作，本来只想挣几碗泡面钱，现在突然被硬梆梆的金砖迎面砸到脸，我需要考虑，计算其间得失以及自己的把握，若是一个月后灰溜溜地被撵滚蛋，还不如现在拒绝。
我仍然沉默着，朴承胤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端详我的一举一动，然后慢吞吞地告诉我：“陈小姐，其实我原本约你见面，是想跟你谈谈另外一件事……我在本地从商已经十几年了，我有自己的眼线和关系，敏姬被绑架之后，你和一位男士送她回来，而那位男士，是敏姬父亲的商业对头的下属……你不会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吧？”
我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朴承胤温和地微笑：“我的意思是，关于警衞处主任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
我恶狠狠地拍了一把沙发扶手：“底薪加一半，老娘就干！”
朴承胤哈哈大笑，把手伸过来：“陈主任，幸会！”
我咬牙切齿地伸手跟他相握，朴承胤很快歪眉斜眼缩手不迭。
虽然是个好工作，但是敢威胁老娘，捏不肿你的爪子算你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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