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找生事对象,我一边做战前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没精神,大概是酒店的空气太差了,总让人感觉昏昏欲睡。来吃饭的客人大多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交谈语态斯文,只有中间一桌四个男人正在高声吹牛,三箱啤酒放在桌脚,地上东倒西歪扔着一大堆空啤酒瓶,看着就不是好人。
他们人数多,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放弃计划,就得服从女上司去卖淫;既然要搞事,就索性搞个狠的,真的闹大了,女上司以后绝对不敢再带我出来应酬。
我步履轻快地走过去,猛一拍其中一个鸡窝头的背:“黑皮!这么巧啊,你也在这?”
鸡窝头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满嘴的酒气喷袭而出:“谁是黑皮?你拍电影啊?”
要挑衅一个醉鬼实在太简单了,我假意赔笑道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您长得跟黑皮可真像啊,眼睛小鼻孔大一脸晦气,就像刚死了亲妈似的……”
鸡窝头立刻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男人醉醺醺地起哄:“这你还不明白?她骂你长得难看呗!”
求你了,行行好,赶快打我一巴掌,哪怕往我胸上掐一把都行,然后我尖叫一声“非礼呀”咱们这场戏就开始卖票了。
没想到鸡窝头把手中的啤酒杯用力往桌上一顿,瞪着血红的眼睛,硬是沉住了气,悻悻地说:“滚!我不打女人!”
非逼得我先翻脸不可,我只好劈手夺过鸡窝头的杯子,把半杯冰啤酒往他脸上一泼,冷峻地叱问:“你他妈的叫谁滚?招子放亮点!认错人了又怎么样?”
这下全桌都震惊了,鸡窝头也愣在当场,过了半晌,他才嗷的一声跳起来,边抖衣领上的啤酒边吼:“干!弄我一身酒,找死啊你?”
这位大哥的反射神经大概有一光年那么长,而且他还不动手!
我急了,这么这么斯文呢?赏我一巴掌能耽误你多大工夫?
“不要光说不练,打我啊,笨蛋!”
我歪眉斜眼地挑衅,堆起满脸的不屑与鄙视,“没种的东西,还好意思扯着嗓子喊呢,干我?你拿什么干?你就是个无性繁殖的毛毛虫,还是只没有鸟的小爪……”
我一边冷笑一边暗自把一个空酒瓶踢到他脚边,方便他随时捡起凶器袭击我,再给我脑袋来一下更好,权充勇负公伤,少说可以休两个礼拜病假,天天躺在家里当植物人。
我不怕痛,只觉得无限倦意侵袭而来,恨不能现在就立刻睡过去。
“我假设你是个男人,带种的……”
说到这裏,我顿了一顿,没好意思把太毒的话说出来,毕竟是我主动惹人家,让他打个耳光也就行了,泥人也有土性,万一把他刺|激到抓狂,我也不好受。
“老二,你还在忍什么?”
桌对面一个脸孔刚硬的男人发话,眼神十分阴鸷。
鸡窝头像得了命令似的,眼睛一亮,猛地伸手把我肩膀一搂,拽起我便往外走去。
我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我至少有三种办法格挡或者躲开,接着就可以大喊“非礼”了,可就在我凝神抬手的瞬间,眼前却陡然一阵天旋地转。鸡窝头轻轻一扯,我立刻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四肢绵软无力,一双眼皮也重得无法掀起。
我……谁给我下了药?
我心中悚然警醒,却苦于无法言行,难怪刚才一直觉得想睡,原来是药力在发作!
鸡窝头将我半搀扶半挟持着拖出酒店,其它三个男人结完帐也跟了出来。
酒店后面是条幽深的长巷子,一边是酒店厨房的窗户,可能防止有人偷|拍,窗户的清晰度极差,另一面是三米多高的墙,靠楼的一面露天停放着许多摩托车,我只能祈祷有人来取车时发现我被人挟持,仗义相救。
鸡窝头用力一推,我的背部重重撞在墙上,沿着墙壁慢慢滑坐于地,根本无力反抗。
“哟呵,怕了?”
鸡窝头有些意外:“刚才不是挺凶的吗?”
旁边一个男人粗鲁插嘴:“你个傻B,还没看出来?这娘们刚嗑药了!”
鸡窝头恍然大悟,桀桀怪笑:“怪不得这么大胆,主动找咱们惹事……小妞,你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吧?”
面孔刚硬的男人冷冷开口:“别罗嗦,要干就干,别暴露身分。”
我倒抽一口凉气,努力移动手指摸索挂在胸口的手机。
沈兴国的号码被我设为快捷键,只要悄悄拨通,他一定会派人过来救我。
这时我后悔得想死,原本以为敢在酒店抛头露面,顶多是几个小混混,想不到会是几个有前科的硬点子,所谓自投罗网,当如是。
鸡窝头发现了我的动作,劈手就来夺我胸前挂的手机,我正在绝望,手机铃声突然尖锐地响起,趁着他一愣神,我冷静地操纵自己的右手翻盖接听,竭尽全力喊了一句:“来红叶……”
不等我说完,鸡窝头迅速夺过手机摔在地上,电池跌出去滚得老远,手机挂绳也被硬生生挣断了,勒得我颈后一阵剧痛,伤上加伤。
不知道刚才打来的是谁,我祈祷不要是女上司或其它猪脑。
面孔刚硬的男人欺近,一耳光扇在我脸上:“臭娘们!你再鬼叫一句,老子把你扒光了扔街上!”
然后扭头吩咐鸡窝头:“带走!地点可能已经暴露了!”
旁边那个粗鲁的男人插嘴:“带个娘们干啥?咱们跑路够累了……”
“累了?”
刚硬男掀唇一笑,“这回让你先干,累不累?”
粗鲁男大喜,靠过来往我脸上又摸又看,像在菜场挑猪肉似的,啧啧称赞:“细看这娘们还有点姿色,眼神够辣,我就喜欢这一型……”
我冷静思考了一下,大概逃不脱被轮|奸的命运,只能把目光慢慢扫过他们,把每个人的样子深深印进记忆里——我肯定会让他们死得很惨,除非他们直接把我奸杀。
对了,还有那个下药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现在回想起来,百分之百是女上司干的。
刚才她殷勤地给我端茶递酒,其中我去过几次洗手间,她有大把机会偷偷往杯子里下药。
上午在电梯口与男上司擦肩而过时,他那淫邪一笑也在我脑中迅速回放,这绝对是他们夫妻的合谋,将一个软弱无能的女下属出卖,以换取韩国客户的签单。
来的路上,女上司一直神色慌张,我只当她是个光明磊落的皮条客,没想到她会用如此下三烂的手段。
看来我就快要永久失业了,没人愿意聘用杀人犯的,我妈会很伤心……
这是被几个男人抓上面包车之前,我最后一个想法。
车子可能是赃物,鸡窝头摆弄了好几下才发动起来,粗鲁男把我丢到车座后排,紧紧挨过来,车子刚开动,他便开始对我上下其手。
我心中暴怒,药力却发作得更厉害了,像发高烧一样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但还稍微有些意识,神志并没有完全丧失。
眼睁睁看着他来解我的扣子,我宁愿自己昏死过去。
浑浑噩噩间不知有多久,车突然一个急停,伏在我身上解衣扣恨不得一把撕开的粗鲁男一头撞到车窗,抚额骂道:“会不会开车啊!”
鸡窝头的声音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妈了个B,怎么骑车的?找死啊?”
没有人回答,片刻后是鸡窝头错愕的声音:“干什么?你干什么……”
随后是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车内顿时骚乱起来,粗鲁男骂骂咧咧地推开我,扬声喝问:“怎么回事?你娘的!是不是有毛病……”
随着一记沉闷的暴击声,他的声音就停在了这裏。
“七姐!”
依稀是小八在叫我,不会是幻觉吧?
我无法跳起来看个究竟,只能模模糊糊听得见喝骂和动手声,鸡窝头发出呱呱痛叫,听声音应该是被揍得很惨,刚硬男没有丝毫声息,不确定是溜掉了还是被揍晕了。
低垂的眼帘中忽然出现一张人脸,焦距慢慢对准,是罗侯。
罗侯只看了我一眼,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头去,红着脸大声喊:“八哥!八哥!快过来!”
小八应了一声,钻上车来,看见我衣衫不整,眼睛顿时就红了,他匆匆脱下衬衫掩住我半裸的身子,弯腰抚了抚我的鬓角,然后扭头跳下车去,随即又传来鸡窝头呼天抢地的哭喊求饶声,不时有几个人声夹在呼喊声中劝着:“八哥,别打了!再打就闹出人命了!
“别打了!小八……”
“好了好了!你还没打够?”
“小八,行了!”
最后这道声音是沈兴国的,兴爷发话,素来没有人敢违逆,可小八还是一言不发,拳头砸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怕兴爷发火,努力出声制止:“小八……”
罗侯急忙叫:“八哥,七姐在叫你!”
小八已经停了手,闷闷回答:“我听见了。”
我觉得很神奇,外面那么嘈杂吵闹,他还能听见我那句微弱的喊声,难道人类的听觉已经进化到这个高度了?
车身一斜,小八怒气冲冲地踏上面包车,紧闭着嘴帮我把衣服裹好。
“走吧,别把警察招来。”
我轻声说。
小八把我抱下车,沈兴国迎上来,拍了拍我的头:“阿七,没吃亏吧?”
我摇摇头,旁边几个小伙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七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