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旁边伸过一只手来使劲把我推开,我正笑得肚子痛,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若不是身后的警衞把我一搀,当场就得摔成屁股见光外星人。
五个人把罗侯团团围住,推我那个看样子是带头的,龇牙冷笑:“小子挺狂啊?敢动我们学校的人!”
这帮人应该是财大的地头蛇,我慢慢站直身子,静观其变。
罗侯看他们一眼,低喝:“滚!”
我笑了,这个词我喜欢——简单一个字,其含义却包罗万象,多少含有血腥暴力淫秽色情场面的内容都深深隐藏在这一个字当中,听起来充满了鄙夷、冷蔑与不屑,读起来又饱含不怒而威的气势,所谓的“言简意赅”当如是。
带头的学生一愣,继续冷笑:“有种啊!小子,你知不知道这裏是谁说了算?告诉你,在我们学校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这样说话……”
“少废话!”
罗侯暴躁的样子颇具小八的神韵,“你是来打架还是来辩论的?”
霸气而温柔的帅气少年,完全符合我对男性的口味,不过在欣赏的同时,我也不禁为罗侯担忧。
血气方刚的小青年相当可怕,因为他们在害怕前完全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再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即使是落单的雄狮见了鬣狗家族也是掉头就逃的。
不过这样也好,太国院校警养成计划第一幕开启——试练内容:小试身手,重建信心!
我扭头看着身后二十八个警衞,语重心长地问:“你们大家……拍过艺术照吗?”
警衞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后都很羞涩地点头。
谁没年轻过呢?谁没傻B过呢?
“很好!现在都回想一下造型师的建议,每人准备一个自己最酷的艺术照造型,翘臀抚胸檀口半张那种不算……等会听我的命令,一拥而上把那几个小王八蛋震住——记住,只许摆造型装酷,绝对不能动手!”
我要让他们知道,身为保安人员,他们欠缺的不是好身手和大喉咙,而是君临天下的气势!
一般而言,我对咋咋呼呼色厉内荏的警务人员没什么好感,平时拉长脸假装有内涵,好不容易碰上个小贼,八辆警车一路呼啸鸣枪都没抓住。
真正有头脑的同志,平时接人待物应该和蔼可亲,遇上了硬点子又能突然暴起一击奏效——先当孙子再当爷,兵法上对这种战略的解释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日本女子挺身队有句口号:平时为妓,战时为兵!穿上衣服打枪,脱了衣服打炮,境界更为高深,可惜一般人类做不到,这种天赋异能由国情和国民素质决定,日本人脸上都贴了屏幕保护膜。
言归正传,财大那帮傻小子已经摩拳擦掌,想开战了,罗侯戒备地拎了拎裤腰。
我手一指:“兄弟们!上!”
只见耳边嗖嗖风声不绝,二十八条大汉从我身后陆续弹跳而出,把五个小伙子团团围了起来,动作太大,还撞歪撞倒撞飞撞傻不少附近观众。
这一下还真把财大的几个小痞子震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半天,突然抹泪狂笑起来。
我逐一看过去,这群哥们的POSE惨不忍睹,有的屈臂托腮平视远方,有的衣领立起来遮住半张脸,有的脱了上衣搭在肩膀上,还有的左手食么二指叉开比个倒八字龇牙咧嘴……
我咽回猴头一甜的那口血,一看就知道帮他们拍艺术照的摄影师生于上世纪六零年代。
不过,相较于彷佛脑袋出车祸一样的非主流而言,六零年代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行了行了,都把眼神收回来……遥望远方不会显得目光深邃,只会像没焦距的瞎子……”
我背着双手慢慢踱过去,给他们一一点评。
“托腮这个动作太娘娘腔了,如果这裏有耽美作家在场你立马菊花不保……别拉领子了,你想向人展示自己两个礼拜没换衣服吗?赶紧把那圈黑油藏起来……还有你,你怎么敢把上衣脱了?你有胸肌吗?有腹肌吗?倒是有一对B罩杯的乳|房,不是胸肌,是乳|房……请问这位,你用右手比一个八字是什么意思?你在暗示自己是八家将吗……”
一圈评论下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鄙视的神色,我看出来了,如果不亲自示范一下装B,他们肯定不服气。
我往前踏出两步,停在那个刚才伸手推我的小子面前,他们几个被逗得开怀大笑,见我上去一通点评又傻了眼,完全摸不准我们是来干啥的。
我拍拍他的头:“小朋友,姐姐给你个机会——说声对不起,然后向右转齐步走。”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躲开我的手,只是我加快了出手速度,迅若闪电,练家子都不一定能避开,岂是他个小屁孩能闪掉的?
我好整以暇地拍两下,然后施施然收回来,脸上笑意不减,对方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抬腿朝我就踹。
既然他不忌讳打女人,我也不忌讳欺负小孩,敏捷地疾退急进,他一腿落空,我已经紧紧贴在他身前,左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靥如花好似关怀也似轻蔑:“踢得这么保守,你怕裤裆绽线吗?”
他歪着嘴说不出话来,一丝一丝地倒吸冷气,杵在我面前不动弹——我的手看似轻轻搭着,其实捏紧了他的肩窝,大么指深深陷进肉里,甚至能隔着衣服触摸到肌筋的脉络。
几年前我也曾经被人这样捏过,当时身子半边都酸麻无力,这招在武侠小说里叫分筋错骨手,街头地痞叫卸手,只要位置抓准,随时可以把对方手臂拉脱臼。
毕竟是个孩子,我不想把他弄伤,所以什么崩拳踢裆用在这裏都不合适。
我们这裏的骚动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注意,差不多了,我松开手,帮他把衣领子整理好。
“都记住了吗?”
我转回头,目光从警衞们脸上扫过,“处理任何事都不能有情绪波动,出手之前不动手,出手之后不动口,要有一种体育老师教训小学生的气势。当然,尽量不要与校内学生发生肢体冲突,必须动手的话就用近身擒拿,不留伤,不见血,既不吃亏还能占舆论优势。”
几个警衞掏出笔记本开始认真记录主任训示,罗侯在旁边使劲忍笑问我:“陈七,你不会是当上了保安部长吧?”
“别小看保安,站在你面前的是一支在中国最强的校园警衞队伍,巷战能力不输给反恐精英,在战争时期可以当预备役部队使用……”
我深沉地拍了拍身边的校警,隆重介绍:“我们的目标是:徒手搏杀上帝!”
旁边的孩子们都轰的一声笑了。
“这人吹牛B都吹出口哨声了……”
“赶快把牛B还给牛吧,别影响人家繁殖大业……”
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严肃……我看了看还在旁边揉肩膀的男孩,问:“你觉得呢?”
他一愣,看出了我眼神表达的意思,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其它四个小男孩也都跟着一溜烟跑了。
本来我们身边还有不少财大的学生被变故吸引过来,正在对我们进行围观,太国院的警衞们经过我一番激励,都是满脸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开始在附近搜寻近身擒拿的练手对象。
见到这些大汉的眼光瞟过自己胳膊时面色不善,机警的财大同学们呼啦一声,散光了。
比赛结束的哨声也在此时吹响,全场一片哗然,罗侯立即抬头看向记分牌,然后笑颜颜开,亢奋地捏了捏拳头。
虽然少了一员猛将,但工大还是凭借之前的比分差距,以三分优势险胜。
“恭喜你!”
我向罗侯表示祝贺,看看了时间,得回太国院了。
罗侯灿烂地微笑:“陈七,下一场比赛,我赢给你看!”
我脑子突然有些恍惚,彷佛时间飞速倒流,回到三年之前的那个日子。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小八,因为误会而跟他打了一场乌龙架,之后误会解释清楚,我盘腿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止鼻血,小八临走时,对我灿烂而腼腆地一笑:“七姐,以后我都让你赢!”
从财大出来的时候,我们又被那个校警拦住,他横眉怒目地质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了,没有人知道警衞部在招聘……”
“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好气地打断他,“耽误大家时间!”
校警瞠目结舌,我们扬长而去。
回到太国院,我简单分派了一下安巡工作,其它轮休人员可以回家继续享受假期,想了想,我又把那个姓高的瘦子喊住,留在办公室里侍寝……咳,说错了,传讯。
刚刚踏进这个工作领域,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研究岗位职能表和职务手册,而他身为一脸倒霉相的校园黑帮受害者,绝对是最合适的汇报人选。——忘了说,高姓警衞就是我昨天看见那个被人一脚踹翻的警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