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刚才被人摸了一把!”
脸色臭臭地回到洪大志旁边,我端起饮料猛喝。
“是女孩子吧?”
洪大志哈哈大笑,用夹着半支烟的左手擦了擦鼻子,全然不顾形象,“这可不能怪人家,在所有的女同眼里,你就是今晚全场最酷的T!”
我眯起眼睛,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怎么没有人骚扰你?”
洪大志忍住笑,指了指我手里的饮料:“你的杯子还在桌上,大家都看得出我带了伙伴过来,不会硬来打扰的。”
狗屁!依我看,根本是长相的问题!
我悻悻然地瞪了他片刻,问:“秦亮的男人呢?我们不是来找他的吗?”
“他今晚有演出,我们等演出结束以后再找他。”
洪大志抬起下巴朝舞台的方向扬一扬,“他马上就要登场了,最漂亮的那个。”
男模秀结束了,一组五人乐队登台表演,主唱是个绑着公主辫的男孩,容貌清秀,衣饰华丽。
附近吧台有男人激动地吼出了声:“公主!”
公主的嗓音非常不赖,低沉而富有磁性,将一首缠绵情歌吟咏得极为美妙悦耳,我原本以为像他这样销魂的外貌会有一副矫揉造作的尖细小嗓子,看来我料错了,欲练零功,不必自宫。
我耐着性子等公主唱完所有的歌,洪大志叫来服务生,低声嘱咐,服务生连连点头。
“这个公主就是秦亮的男朋友?”
我看着服务生端了杯酒急匆匆往后台走去,心裏仍觉得非常难以置信,“他这么漂亮,为什么偏偏找上了秦亮那个穷小子?他妈的,莫非是真爱啊……”
洪大志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他与酒吧的相容度很高,必然是个天天泡吧的主,不像我,我只跟占道经营的露天大排档相容。
不一下子,公主端着那杯酒慢悠悠走了过来,曳地的修身蓝袍犹如长裙,一脸疲惫地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手指间的细长香烟飘出淡淡的薄荷味。
公主淡漠而熟络地向我们点了个头,薄唇轻启,哑粉色的完美唇形勾魂摄魄:“很久没喝过这么贵的酒了,谢谢。”
“不客气,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洪大志直入主题。
公主眉尖稍蹙即展,微微仰颔饮了口酒,以玩味的眼神再次打量我们:“什么人?”
“秦亮。”
公主脸色一变:“你们找他干什么?”
洪大志犹豫了一下,回答:“我们是他在学校的朋友。”
“别逗了。”
公主把酒杯放回桌上,眼神很蔑视,但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秦亮在学校根本没有朋友。”
我插嘴:“我是他学校的警衞主任,他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如果你知道他在哪,请告诉我。”
公主嗤然冷笑,站起身:“抱歉,我不知道。”
我紧跟着站起来解释:“秦亮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你要多为他的将来考虑一点,学校里还有很要紧的事等着他回去处理,放心,这次我会保护他……”
公主抽了口烟,牵唇一笑:“这跟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我噎住了。
公主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地问我:“你们学校那些主任,不是一直想把秦亮逼走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他?像你们这种伪君子,我见了就倒胃口,别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们!好了,趁我还没发火,快滚!”
我破天荒地有了一回好脾气,笑容可掬:“你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您自便。”
公主转身就走。
我疾速伸出手,牢牢扣住他的肩膀,公主缓缓回头,脸上是个安静得可怕的微笑:“小姐,你还有三秒钟的时间放手,不然你会后悔今天来过这裏。”
旁边已经有人在注意我的动作了,我叹了口气:“我只想找到秦亮,不想跟你动粗。”
“唷?很有胆气嘛!”
公主把烟斜衔在嘴裏,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表情还颇感兴趣,“要不要试试看呢?大姐,你如果真敢动我,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秦亮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跨步勾到公主腿后,单手搂住他的肩膀用力下拉,将他掼倒在地,出其不意,一气呵成。
正如吴孟达所说: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整个酒吧的人都惊叫起来,本来正在留心我们举动的附近几个客人,一见美丽可爱的公主居然被我摔倒,全部怒不可遏地推开椅子围了过来,一个高大的男子迅速蹲下去把公主扶起来,心疼兮兮地抚摸着他的脸:“摔疼了没有?”
公主委屈的神情就是发起攻击的命令,男子愤然放开他,一拳朝我挥来。
忽然,男人身后传来当的一声大响,像是什么金属器具打在他的脑袋上,男人的动作猛地顿在了半空中,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后脑勺,转头看过去。
我们也都好奇地跟着他的视线,往他身后看去。
赫然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只金属制的小托盘,她发现这一击没能像电影情节一样把男子敲晕,眼神十分惊恐,双手举着用盘子挡住了下半张脸,脚步悄悄往后退。
女孩子的咖啡色大|波浪长发很好看,脸上化着明艳的妆,颧骨上有一块青肿,是我刚才揍的。
“不……不许你欺负这位大姐姐!”
女孩子紧张得有点口吃,但态度仍然很坚定,掠过我脸上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关切与爱慕。
这个……我居然被一个女孩子保护了……
高大男子见她只是个小姑娘,忿忿地哼了一声,示意旁边人把她推开,然后放下了摸头的手,转回身来,再度冲我扬起了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沉声威胁我:“你还有机会向公主道歉!”
我不理他,从他身旁探出头去问公主:“秦亮在哪?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公主早已经被人扶了起来,跷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吧椅上,脸上挂着冷蔑的笑容正在观看战况。
他虽然被我摔了一跤,但由于镇定,手里的烟头居然没被摔掉,还可以好整以暇地叼进嘴裏衔着,带着薄荷香的淡青色烟雾嫋嫋缠绕在四周。
听了我的话,公主唇角一掀:“姐姐,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妨先把我的这些朋友都放倒,然后我们再好好地谈一谈吧。”
“没问题。”
对方是三个人,加上公主也不过四个,我微笑着握起拳:“正好我也不习惯低声下气地求人。”
高大男子看来是公主的好朋友,也很可能是入幕之宾,他看公主的眼神温柔且疼惜,看我就像刚被我骗了几十万一样,他不再废话,向我警告地晃一晃拳头,然后凶狠地一拳照脸砸过来。
我对打女人脸的男人很反感,正想提脚踹下去,一个飞过来的酒杯“砰”地炸碎在他额头。
男子闷哼一声,捂着流血的额头踉跄退开,我回头一看,洪大志端坐在原位上,拍了拍空空的双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口中嘟嘟囔囔:“又要赔酒杯钱了……陈七姐,学生不让你省心,你这个主任则是既不让人省心也不让人省钱……”
话没说完,伤了额头的男子扬着拳头和身扑来,旁边两人也操起酒瓶朝洪大志当头击下。
我头一偏躲过袭来的拳头,俯身趋近一记肘击撞在男人胸口,男人退了两步,我紧跟他的脚步继续前欺,不给他一丝缓回气的机会,左拳和肘不间断地在他胸腹间连连重击,经过公主旁边时顺便用右手夺下了他的烟头,一转身重重地按在男子肩上,趁他痛叫着全副精神都放在拔开我的手时,一个低位扫踢把他彻底放倒,又往小肚子上补了一脚。
男人脸皮苦皱蜷在地上像个虾子,可惜啊,烟头的火要是再大点,在场的顾客就有烤肉吃了。
从开始到KO最多十几秒,要是我的右手能使上力,还能更快。
在我动手的同时,洪大志用胳膊挡住了一支酒瓶,另一支方形酒瓶敲在他背上,玻璃质地出奇地结实,竟然没碎。
酒吧打架这种事,客人们习以为常,甚至激动得额手称庆,津津有味地欣赏议论。
我从后方靠近正准备再敲洪大志一记闷瓶的男子,伸臂勒住他的颈子,屈起膝头顶在他腿弯里,趁他腿软之势把他扳倒在地,手指仍深深陷进他脖子的皮肤里,甚至能感觉到他大动脉的跳动。
正常人的颈动脉附近都有个压力感应器,一旦此处受压就会反射性地减缓心跳,如果压力过大,甚至可能导致心脏停跳。
我自然不想男人死了或者休克,只希望他能因背气而暂时消停一下子。
洪大志的打架经验并不丰富,但胜在手脚利落,一看便知是学过武术之类的,与人单挑只要镇定就有胜算,这下子正好起脚一个快速勾踢,鞋底重重地抽在那人脸上,把他踢倒。
公主看着地上的三个伙伴,表情冷漠,一点也不着急上火,似乎胸有成竹。
我对他的神情隐隐生出些不对劲的感觉,但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于是莞尔微笑:“现在可以说了吗?”
公主不慌不忙地往嘴裏又塞了根烟,歪着头凑近打火机:“你以为我就这几个朋友?”
随着他含糊不清地说出这句话,酒吧后门处大步走过来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家夥,看起来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厨师。
“当心!他们是真正的打手!”
小姑娘不知何时迂回到了我身后,低声提醒。
我对她的担忧报以淡然一笑,也压低声回答:“别害怕,几个小混混而已……在这座城市里能排得上号的打手,就算我不认识他,他也不可能不认识我。”
彷佛是为了配合我这句话似的,忽然有个打手喊:“咦?是阿七?”
我盯着他仔细瞧了他半天,轮廓很熟悉,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姓名和来历,那个人哈哈大笑,把手里的刀子一收,疾步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右肩,亲热地问:“不记得我啦?我以前在五哥手下干活,你那段时间经常到公司玩,用扑克牌帮我们算命,你说我以后能发财,忘啦?”
他下手不轻,我的肩伤被他拍得一阵刺痛,不过我想起来了。
“小瓜?打牌技术狂臭,经常输急了掀桌子……你这个小坏蛋,怎么跑到这裏当打手了?”
小瓜看了公主一眼,后者惊讶万分地望着我们叙旧,连烟也忘了抽。
“他是五哥老婆的亲弟弟,这间酒吧就是他开的,五哥派我们过来维护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