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库之外,大风将烧完的灰烬吹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望着眼前的场景,吕布一脸铁青,手掌更是瑟瑟发抖。粮库官跪在一旁,浑身上下被冷汗打湿,一张脸被吓得毫无血色,离得越近,隐约能够闻到一股尿骚味。“温侯,已经统计清楚,只有一万石粮草完好无损,稍微还能食用的大约还有四五千石,其余的恐怕……”高顺脸上也被大火烧出几个血泡,仅从这里就能看出当时火场的火势有多么恐怖。一万四千石,自己麾下还有五万大军,这么一点粮草仅仅也就够维持十天不到。十天,仅仅只能再坚持十天!吕布的虎目微微发红,那里原本储存着差不多三十万石粮草,足足够食用一年的粮草,现在全部变成灰烬。想到这里,吕布一个甩腿,直接将粮库官踢出去四五米远。“呕!”一口鲜血从粮库官的嘴里喷了出来,看着眼前如同发怒狮子一般的吕布,他真的吓尿了。“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的。如果你今天不给我说明白,我非把你宰了不可。”粮库官连连磕头说道:“天刚刚亮,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忽然来到粮库前,说是要取粮,弟兄们验了印信,确保无误,这才带着他进去取粮。却没想到,这个家伙进去之后,打晕了我们几个弟兄,并四处放火。这几日天气干燥,粮库一见火星,顺势烧得很快,纵使在下派人前去阻拦,也没有将对方擒住。”“混账,粮库乃是重中之重,非主公印信者不得入内。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守卫,难道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高顺大声怒斥,为了救火,他麾下陷阵营都阵亡了五六个弟兄。可惜这些弟兄,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了火场之中。“高将军不是我们不守卫,而是那人拿着一枚别驾印信,说是别驾府邸之内缺粮,让我们送粮过去。”“别驾!”高顺猛地愣在那里,回首看了一眼吕布。“你肯定那是别驾印信?”每个字如同吕布从牙关里蹦出来般,用尽气力。“肯定错不了,不止我一个,当时值守的侍卫们都看见了。就是因为印信不一般,而且对方也只要一两石粮草,我们才让他进去的。”粮库官一脸无辜,他们这些大神打架,反倒最后将自己的小人物牵扯进去。“陈宫呢,陈宫人去哪了?”本来已经打消怀疑的吕布彻底暴走了。联系之前的一切事情,先是抹的乱七八糟的书信,又是阵上约定,如今又是用印信放火,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为曹安民创造条件。自己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点点丧失。如果不是他出卖自己,还能有谁。“主公,我在这。”陈宫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身上的衣袍被烧得破破烂烂,身上黑一块白一块,如同叫花子般极其狼狈。如此样子,哪有平日里那般名士风度,估计大街上随便一个都要比他现在干净。“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吕布心中满腔怒火,在看见陈宫的瞬间打消了不少。“主公,在下府邸之内昨夜进了贼,将我的印信偷走。我发现后,本来第一时间赶往您府邸禀告,却得知你已经去了城主府,赶往那里的路上,发现粮库着火,这才组织百姓前来救火。”吕布没有吭声,而是细细观察陈宫的表情。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说,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印信乃是重中之重之物,岂能轻易被人窃走。”“在下死罪,是在下保护不周,这才被奸人窃走,请温侯明察。”陈宫知道,这一刻一切的矛头都指向自己,如果自己不能洗脱嫌疑。不单单自己是完了,吕布乃至徐州也将彻底完了。“高顺,侯成!”“末将在!”“你二人留下,清点粮库,将剩余粮草全部运送至军营之内,不得有误。”“遵命!”“公台,既然你说是从你府上被窃走的,可愿带我去看看?”陈宫长出了口气,只要吕布没有怀疑一切都是自己引起,说明这件事情还有转机的机会。“温侯,请随我来!”陈府之内,吕布带着大队人马快速入府,陈宫的家小们全部吓得躲在屋内,不敢出门。陈宫在前,吕布在后,在他的引领下,直接来到早上侍女们找鸡的地方。“主公请看!”府邸失窃,一大清早,陈夫人就带着家丁们四处寻找,自然免不了发现时迁当时留下的脚印和痕迹。假山后面被踩出来了几个大大的脚印,外加木柱上留下的泥巴印记,以及房梁上细微的摩擦痕迹,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曾经有人进入过府邸,而且还是偷偷进入。吕布虽然心中有怀疑,但见陈宫如此坦诚,而且这些地方确实有盗贼留下的痕迹。纵使再多疑,也冲淡不少。“先生的印信当时放在哪里?”“就在这里。”陈宫指了指书桌,余光一扫,顿时发现放在一旁的竹简和那枚玉佩。心中暗叫不好,走的太急,屋内的东西来不及收拾,没想到这个要命的东西居然还在桌子上。自己只是说印信失窃,但没有说是被曹安民的人偷去。现在有了属性和玉佩,一旦被吕布发现,纵使自己是跳进黄河,恐怕都难以洗脱罪名。吕布微微点头,目光也被一旁的玉佩吸引过去。玉器乃是王公贵族才能够享用的摆件,这种款式的玉佩,造型古朴,但在材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奢华。纵使是吕布自己的藏货之中,恐怕都难以见到如此珍贵的玉佩。陈宫一向以简朴著称,纵使身居别驾之位,但除了俸禄之外,不取分毫。如此珍贵的玉佩又是从何而来呢?吕布拿去玉佩调转一边,顿时愣住了。玉佩上雕刻着四个篆字——济世安民。“济世安民?”吕布不禁有些奇怪,从字面上来看,这应该是一种寓意,又或者说是一种志向。陈宫身为谋士,以此为典范鼓励自己倒也不为过。但奇怪的是,往昔并未见他佩戴,更未听他提起自己的志向。“安民?曹安民?”吕布忽然想到了什么,大手死死抓住玉佩,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如果这枚玉佩不是陈宫的,难道是曹安民的?“先生,这枚玉佩是你的吗?为何往昔从未见你戴过?”陈宫知道,再掩盖下去,谎言迟早要被拆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主公,这是栽赃嫁祸,这是曹安民派人到我府邸之内窃走印信,又故意留下书信和玉佩,以此来嫁祸我,离间你我二人。”吕布摊开竹简,扫视一遍,猛地大笑起来。“我吕布自认为是认识先生,却没想到,一切不过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吧,你是何时与曹安民勾结,欲图我徐州之地?”陈宫纵使身上全是嘴,面对此情此景,恐怕也说不清楚。抓脏抓现行,眼下人赃俱获,自己根本没有狡辩的机会。“我没有,我一直都没有!”“没有,那这个东西你又作何解释?”陈宫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吕布在屋内停留片刻,叹息一声:“看在你往昔的功劳上,我不杀你。但是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你绝对不许离开此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