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的我的(1 / 2)

差三岁 罗再说 3283 字 1个月前

这么多年,行骋看得出来自己父母对宁玺的疼爱与关照。

不过,他爸他是了解的,面冷心善,跟宁玺在性格上还颇有些相似之处,以前宁爸爸在世的时候,两个邻居也常在一块儿互相取对方的报纸,交换着看,也有偶尔打篮球的时候,他爸说那会儿他们部队裏面,也有打得很厉害的,常让他想起那些日子,那些一去不复返的年少气盛。

他爸爸现在这个态度,反而让他有些不安,从回家到现在至今未跟他说过一句话,妈妈端着两碗煎蛋面过来放了筷,唤他过来吃。

行骋倒了杯牛奶喝干净走过去,再敲了个水煮蛋放到面里,拿筷子一点点地搅,不敢违逆他妈妈半点意思,记得以前小时候就是这么被逼着吃鸡蛋喝牛奶,才冒了这么高一截,还多亏了当妈的管得严,不然不知道得长成什么歪脖子树。

行骋爸爸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趟都没坐下来吃饭,行骋吃面的速度都快了,怕他爸正找东西抽他,把求饶的目光投向妈妈,后者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当妈的还是没忍住,又怒又气,却没办法,咬着牙看自己的儿子:“你呀!”

“好好学习吧,”行骋妈妈都想把面扣儿子脑门上了,“别不学好!”

行骋猝不及防被他妈妈拧了耳朵,半句痛都不敢吭:“是是是!”

“真想去北京?”行骋妈妈继续问。

行骋不敢吃面也不敢躲,坐在板凳上捧着面碗认真道:“对。”

行骋妈妈杂志一卷打他后脑勺上,打得行骋一缩脖子,回头一看,还是本《红秀》,这么厚的书打过来,想要命不成?

行骋咧着嘴,眼前面条都快凉了:“打我干吗啊?妈……”

“你这有认真读书的样子吗?你们这代小孩怎么回事的,都想临时抱佛脚!有没点规矩,有没点责任心啊?!”

行骋被当妈的训得一顿蒙,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理。

“行骋。”

在客厅里坐着抽烟一直没说话的爸爸,灭了烟头朝这边看来。

行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特别勇敢:“爸。”

爸爸又从兜里摸了一包来抽,夹起滤嘴塞到嘴裏,缓缓道:“你成年了,我管不了了。”

紧接着,行骋爸爸继续说:“等上学了就把手机交了,周末再用,你这样考不了北京的。”

行骋一愣,收手机?不用手机这不要人命吗?

可是,他爸又仿佛在跟他谈什么条件,后半句“管不了了”,他可是没有听落下。

行骋站直了,说话底气特别足:“爸,那如果,我考上北京了……”

“那是你的本事,”

行骋爸爸的面孔隐没烟雾里:“上了大学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也还年轻,未来谁说得准呢?”

他不是没年轻过,没一头热血撞过墙,这小孩性子随他,他都知道。况且正面临着高三,万事得先顺着他来。

“行骋,”他又开了口,“前提是你得脱离我的视线,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行骋应了声,本以为就这样先止了,没想到他爸的疑问连珠炮似的来:“你想过以后吗?”

“想过。”

行骋说。

北京。

宁玺到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落地之后才感觉到北京的燥热,脱了帽衫拿在手里,出了廊桥上传送带,去取托运的行李。

他站在首都机场的到达口,去看外面湛蓝的天空,忽然想起行骋穿着校服的样子,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回个电话。

可是拨号的时候,宁玺又犹豫起来,刚刚难受成这样,劲还没缓过来呢,到底打还是不打啊,别两个人又隔着手机开始闷气,他都快有种冲动想要买张机票再回去了。

明天石中高三就开班了,今晚指不定要闹腾闹腾,别玩嗨了又给忘了时间……宁玺平时绝对不会这么事,但他现在人在外地,感觉自己孤身一人的,能够挂记的就是故乡的人,一分一秒,一静一动通通都是他。

行骋中午到了学校之后,电话回过来了,老老实实把早上的事告诉了宁玺,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一阵,宁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叔叔就,”宁玺咳嗽了一声,“只收了你的手机?”

行骋抓住了属于他的重点,凶神恶煞地叨叨他哥:“你感冒了?走的时候套的那件衣服是不是脱了,北京冷吗?还是飞机上空调开得低,毯子没要吗?”

宁玺头都大了:“不是……你先跟我说,叔叔就只收了你手机?”

行骋答:“对啊。”

宁玺还算了解他们家:“没揍你?”

行骋乖乖地答:“没,我妈还说我不负责任,拧了我耳朵。”

“学弟,前面得拐弯,别光打电话不看路。”

宁玺那边忽然出来一个男声,听得行骋一愣,直接问他:“谁?”

“学校里来接新生的学长,”宁玺说,“他带我去宿舍楼。”

行骋铺天盖地的烦躁突然就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行骋心裏出现了一种落差感,明明往日这个时候陪着宁玺走路提东西的人都是他,可是现在读了大学就有新认识的人陪着他,甚至嬉笑怒骂全让别人看了去,自己只能隔着个电话,连人都见不着。

行骋不吭声了,宁玺连着“喂”了几声,没闹明白弟弟怎么了,惹得那边帮忙的学长一脸好奇地问:“跟家里人打电话吗?”

宁玺点点头,确认了一下电话没有挂:“是我弟弟。”

手机上备注的字很大,宁玺也丝毫不遮掩,那个学长眯了眯眼,确实看到“弟弟”两个字,但还是胸有成竹地说:“刚看你打电话的表情,不像是亲弟弟。”

宁玺有点猝不及防,但也没有否认,只是淡然地笑笑。

“北京很大,特别海淀这边,大学多,事也多,什么人都有,圈子也乱。”学长带着宁玺到了男寝楼下,停了下脚,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晚上没事出去玩的话,要注意点,人杂,出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你把你手机给我,我来输号码,不麻烦。”

学长帮了这么多忙,又接待他,宁玺实在不好推却,便把手机拨号的界面调出来,把手机递给他。

学长拿到宁玺的手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小心”摁到了通讯联系人界面,反覆点了两下,发现通讯录里存的号码,和通话记录都删得只剩一个人,就是“弟弟”。

他了然似的朝宁玺笑笑,输下自己的名字:邢飞也。

宁玺揣着手机回宿舍,跟另外的室友打过招呼,挨床沿边坐好,给行骋打电话。再不打,明天开学了,就没法再天天联系了。

一想到这儿,宁玺就难受得浑身不舒服,但他还是没法,只得暗示自己,得坚强点,撑下去,等到明年的九月,两个人在北京,如果他这一年打工多攒点钱,还能在外面一起租一套房子住。

晚上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宁玺又碰到了邢飞也,他也有点惊讶自己这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还能有人来打招呼。

邢飞也只是笑,买了两罐红牛带宁玺走了一圈校园,认真地聊了天。

邢飞也是北京人,算是在海淀区经常玩的,一听宁玺想找份工作,思来想去,就只记得有酒吧还招侍应生,但他摸着下巴看了宁玺一会儿,摇摇头:“不成。”

宁玺有点蒙:“为什么?”

邢飞也叹气,笑道:“你这长相,去了只会惹是生非。”

宁玺没话说了,只得点头,说:“等周末了,我去逛逛看。”

昨晚行骋等到宁玺回了寝室才睡,两个人打了四五个小时的电话都没挂,宁玺不能说话吵着室友,只能听行骋讲话,他打字,遇到想笑的时候,憋得难受,咳嗽几声,行骋还要在电话那头笑他。

“你不记得你在金川的时候吗……”

宁玺迅速打字:“滚!”

行骋在那边继续说:“你现在冷吗,晚上北京还是风大吧?要是冷,你就往被窝里靠靠,暖暖脚。”

宁玺继续迅速反击:“往被窝靠?”

宁玺的手一抖,手对着手机麦克风就打一下,行骋连忙问:“怎么了?”

宁玺黑了脸,回他:“啪,扇你脸。”

行骋无语凝噎。

太惨了,真惨啊。

九月,离别与初遇都在此展开。

自从宁玺走了之后,行骋收敛了不少,明显比以前要稳重得多,没那么躁动了,有空也不下楼去找场子打球,趴在桌上写地理题,一圈一圈地在山脉上画重点,记名字,看到那个秦岭的南北分界线,出一会儿神,再拿红笔把“燕山山脉”圈下来,记住了,这是北京河北那片儿。

行骋盯着那四个字,热得脱掉校服外套披在肩膀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行骋开学第三天,应与臣的学校还没报到,回了成都天天待在家裏面,不知道是闲的还是真好心,开着车跑石中来,给行骋抱了几箱六个核桃。

“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