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香港中环,皇后大道。
“……呵,什么?已经到汇丰银行了?喏,这是车钱,不用找了。”
大英帝国外交部最新派遣的驻武汉领事,托马斯·汉弗莱爵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随手抓起自己的文明杖,跳下了晃晃悠悠的人力车,然后一边掏钱打发车夫,一边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熙熙攘攘的街景。
虽然才到早春三月,这片亚热带的殖民地已是十分温暖,让有着轻微风湿病的汉弗莱爵士感觉很舒适。
遗憾的是,他脚下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城市,看上去却远不如此时的天气那么美妙。
总的来说,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香港,在汉弗莱爵士看来,就象意大利的塔兰托一样破烂和凌乱。在他上岸的码头附近,只有两栋充门面的欧式建筑——海关大楼——还算比较像样,而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外面,则挤满了无数穿着肥大黑布衣裤的本地土着,疯狂地向旅客们推销着各种简单的商品和土产,那种单音节发音的叫卖声,在汉弗莱爵士这位英国绅士的耳中听起来,感觉既粗野而原始。
走出香港的海关之后,迎面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低矮破旧建筑物,以及满是积水的肮脏街道。在歪歪扭扭的木质小楼之间,到处都挂满了层层叠叠的广告牌,以及各种图象夸张而画工低劣的广告画。街边有小贩拿着热气腾腾的大铜壶卖茶水,还有人在兜售各种看起来很可怕的奇怪小吃,比如烤虫子什么的——在伦敦白厅养尊处优的汉弗莱爵士。显然没有日后贝尔大爷的好胃口——不少穿着过时西服和花俏洋装的华人男女,正操着一口极为蹩脚的英文,姿态傲慢地与印度巡警交谈……欧洲文明与东方传统的粗糙嫁接,让这一切都是那么光怪陆离,好象应证着宗主国对这块远东殖民地的疯狂剥削和吝于建设。
不过。在托马斯·汉弗莱爵士眼下站着的皇后大道,以及皇后大道所在的维多利亚城中环街区,倒是跟香港其它街区大相径庭。就在汉弗莱爵士下了马车环顾着四周时,突然有种奇妙的熟悉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裏既没有刚才从人力车上看到的乱七八糟的招牌,也没有各种嘈杂凌乱的叫卖声,路边没有卖东西的小贩,路上更没有积水,连人都没几个。在恬静的春风中,只有工整地铺满石板的道路,规划得十分整齐的街道。贴在转角处的英文路标,以及用红色砖瓦和灰色石头砌成的西洋式房屋……
嗯,除了黄皮肤面孔比较多一些之外,不管怎么看,这裏的景色都和伦敦的上流社区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