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一走,狐祖就现了原形,在崖顶上蹦蹦跳跳,伸出一只狐爪,探起一根尖锐的爪尖,对着红光消失的方向狠狠一竖,道:“看爷阴不死你龙虎山天机!”
这副睚眦必报的小气模样,配上他稚嫩的身形,着实惹人发笑。不过很快它就挠起了下巴,满眼都是狐疑之色,自言自语道:“道藏失去下落都不知道多少年了,道门虽然一直在寻找,但也没有这么着急过,难道是天机算出了什么,这才开始着急了?”
它开始来回踱步,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一个不存在于天道中的阴魂。
冥君的反常态度,宁可送出半部天地赋,也不放万青的魂魄还阳。而万青,竟然是那个不存在于天道中的阴魂在这世间的唯一牵绊。
然后,道藏突然出现。
龙虎山开始急着寻找道藏。
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仔细一琢磨,狐祖突然觉得,自己的西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卷入了某个危险的漩涡,从他第一次接触到温照开始,就注定要被这个不存在于天道中的女人拖下水,老道今天突然寻来,就是证据,龙虎山天机算不出她,所以也算不出藏在她体内的道藏,可是却算到了他,只因为在坟园的那一夜,他无意中知道了道藏的下落,除了温照,任何一个接触过道藏的人,都逃不过龙虎山天机的测算,而这个世上,精于测算的老家伙,绝对不止龙虎山天机一个。
再换个角度想一想。道藏失踪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没有被找到,这证明它之前的藏身之地,应该也是个天机测算不出来的地方,可是藏得好好的。它为什么突然又出世了?
是它藏身的地方,出现了变故?还是这条活鱼预见到了什么事情,不得不出来?它遇到温照。藏身于她的体内,是巧合,还是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不存在于天道中的人出现?应该是巧合。不存在于天道中的人。天机难测,活鱼的预知能力再厉害,也不可能提前预知,能遇到温照,恐怕是耗光这条活鱼这辈子所有的运气碰上的最好的事情。
看来真的要出大事了……狐祖长长地叹了一声,愁眉苦脸,虽然他猜不出是什么样的事逼得道藏从原来的藏身之地出来,但只就道藏出世这件事情本身来说。已经很大很大了,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会非常严重。老道脾气爆,口不择言说什么道妖大战。如果是为了道藏,这话还真不是瞎说。
真衰,爷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拦着那个女人多吃了几回烤鸡嘛,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惹上事了呢?狐祖一边抱怨,一边伸出爪子往天边一划拉,漆黑的天际,蓦然出现一道破痕,仿佛天漏半边,但转瞬间,裂痕便又消失了。
没有人看见这一幕,更没有人看到,在天痕消失前的那转瞬间,一道青影钻进了裂痕内。天地分裂处,便是阳世与阴间的连接处,想要知道究竟要出什么事,终归还是要问道藏。
温照郁闷地回到家中,换下缺了一角的衣裳,犹豫着是拿去请海氏帮忙补一补,还是干脆到鬼市上重新买一件,但看天色,已是极晚,这时候去鬼市也来不及了,何况今日也不是鬼市开市的日子。
“诸事不顺……唉,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该出门……”
要办的事情没办成,还莫名其妙被小青狐划去一角衣裳,温照后悔出门没看黄历,正懊恼间,院门外得得得地马蹄声响,原以为是万青回来了,哪知开门一瞧,只有马,没有人,马脖子上悬着封信,却是万青让马捎回来的信,言道今夜要在城隍司办公,会晚些回来,让她不必等门,备些酒菜让马带回城隍司便可。
“唉,忙起来就不知道白天黑夜……”
她又抱怨了一句,知道万青近来在着手孤寡坊的事情,倒也不奇怪,抱了草料喂饱马,又用食盒装满酒菜点心,挂在它身上,就把它仍放了出门,让它回城隍司去。这马来回在城隍司和家中跑了不知多少回,早就识得路,自不用担心它会跑没了。
刚把马送出去,正要回屋,冷不丁又有人敲门,温照怔了一下,去应门,却是海氏来了,连忙就带了笑,把海氏迎进来,道:“姐姐今日怎地过来了?”又见海氏空着双手,便又笑问道,“怎不把小侄儿也带来?”
海氏道:“这几日小娃娃总爱哭闹,嫌他烦,索性就扔在家中让齐嫂子带着。”
温照听不得哭闹二字,忙问道:“可是惊了魂?”
海氏让她给逗乐了,道:“本就是阴魂娃娃,惊哪门子的魂,你虽没生养过,难道也不知小娃娃哭闹乃是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