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受了温照的香火,就是认她为母,那么受他的香火,便是认他为父。否则,万青是怎么也不敢让这尊石像留在他即将立县的县址上。
白如玉膏的香火,在供奉之后,并无变化。万青眉间拧得更紧,认母不认父,岂能容这等逆子。
“菩萨既然不愿受我香火,请恕万青无理,闵县之地,亦不供养菩萨。”说着,他指尖一掐法诀,迅速招来五小鬼。这一招五鬼搬运之术,自他转为书吏之后,便再也不用,但此时他已是城隍之身,自然又有了支使五小鬼的资格。
正待用五鬼搬运之术把石像运走,却蓦然听到一声梵唱不知自哪里传来,随即那石像身上,散出圈圈金光,五小鬼惊呼一声,砰地一声化为阴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佛光……”
万青大惊,连忙向后退去,他也是阴魂之身,沾之必然重伤。但退出几步后,却又讶异地停住脚步。那佛光并没有四散开来,而是落在了那一小块白如玉膏的香火上,香火得了佛光滋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膨胀。
“这、这……”
万青惊骇,却又莫名所以,半晌后方才醒悟,这是佛光中的愿力在凝聚成香火,需知香火,本既为愿念之载体,香火之所以珍贵,正因为其内承载了来自亲人、朋友的美好愿念,这尊石像也不知曾经承受过多少香火供奉,化为愿力,凝为佛光,如今反哺,自然便又成了香火。
而在这阴间,香火便是硬通货,比之阳世之中的黄金更为珍贵值钱,一小块香火当然不算什么,可若是一堆可以塞满十间屋子的香火呢?
现在,这堆香火就摆在了万青的面前,白如玉膏,美丽之极。羔羊跪乳,乌鸦反哺,地藏王菩萨不是不认他为父,而是特地来助他的。
“多谢菩萨!”
这才是真正怀有普渡宏愿的佛陀,万青心潮起伏,激动不已。有了这么多的香火,他就不再是两手空空,无论是招募吏员,还是立县分坊,都要好办多了。
这个儿子,他喜欢。
拜过之后,再抬头时,菩萨石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万青搜索半晌,未再见其踪影,不由得心生感慨,果然是未到降世之时,佛陀见首难见尾。不过随即他却犯了难,这些香火如此之多,要如何搬走?无奈之下,只得又召唤出五小鬼,以五鬼搬运之法,通通搬回去。所幸此时阴间正值深夜,如此众多的香火,倒也不曾引起注意。可万青那一间小院,又如何放得下这许多香火,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把香火通通运到了城隍司,连夜请见城隍爷,借了城隍司的库房,这才装下了。
“老夫原不看好你……万贤侄……哈,现在要改称万城隍了……这些香火,将抵蔚县城隍司一年赋税了,你从哪里弄来的?”城隍爷被如许多的香火震慑住,忍不住冲万青竖大拇指。
万青但笑不语。
福州城,比温照想象的还要繁华热闹,若说丰城富足安定,而这福州城,便是宏伟昌盛了,光是那一座开了八个门的巨大城门,就震得她目瞪口呆,完全就是一副乡下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妹妹,看来你是嫁到好地方了,福州富足,远胜丰城……”温照趴在马车窗边,看着外面整洁宽阔的街道,感到十分兴奋,“福州如此富饶,若万家在此,只怕也称不上财神了。”
陆婉仪不由轻笑,道:“嫂嫂可莫小看了万家,福州富豪虽多,却无人敢称财神,万家虽居于丰城,却被称为财神,非是因其富可敌国,而是因万家数代,广种善业,行善所费钱财,足以再建数做丰城,这才称之为财神爷。”语中,颇有自豪之意。
温照愕然,这才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万家的家业,与万老爷财神之称并不十分相符,听陆婉仪这么一说,她才了然,感情万家大部分家财,都拿出去行善了,所积之财,居然足以再建数座丰城,难怪人称万财神,唔……会赚钱的不算财神,能赚又能花的,才是财神,看来百姓心中果然是自有一杆枰,若论钱多,谁比得过皇帝去,可又有谁见过把皇帝称做财神的。
“还不都是爷的庇佑,否则十个万家也早让人抢光了。”小青狐但凡要开口说话,必然会施结界挡住三个丫环的耳目。
陆婉仪冷冷瞪了它一眼,并不搭理它。这一路上,小青狐没少在她耳边说狐十一的好话,开始她还忍着,并不想得罪这位狐祖,可是小青狐不知收敛,越说越离谱,居然又说什么搞死了施若愚之类的话,这清冷女子终于大怒,指着小青狐的鼻尖狠狠骂了一句:“畜牲休作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