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尔迪在他旁边用望远镜看着战况与附近各族的反应,这时也看懂了阿尔敦愣的策略,放下了望远镜,侧头对张浩天道:“王爷,我们是进攻的一方,伤亡比敌人大,阿尔敦愣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我们很不利啊,是不是让伊德勒和哈日瑙海停止进攻,马上撤回来。”
其实,在这次进攻之前,张浩天就给伊德勒与哈日瑙海说过,只是让他们去试探敌人的布署,随时都可能撤退,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阿尔敦愣的布署,并没有出现事先预计的一族受攻,众族相援的局面,那么,他是否也要按原定计划撤回。
沉默了良久,他让身后的齐日迈拿来了对讲机,呼唤着伊德勒与哈日瑙海两人,而这两人立刻给了回应。
听到了两人的应答,张浩天立刻沉声道:“伊德勒,哈日瑙海,你们听着,在天黑之前,给我攻进那罕干族,绝不能后退,听清楚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伊德勒与哈日瑙海几乎同时用坚定的声音回答了。
张浩天没有再说话,将对讲机给了齐日迈,又拿起了望远镜向前方看去。
嘎尔迪忍不住道:“王爷,这样硬攻,我们的伤亡会很大啊,岂不上了阿尔敦愣的当。”
张浩天没有放下望远镜,咬了咬牙道:“我们已经有伤亡了,不拿下那罕干族,战士们只能白白牺牲,让那罕干族人缓过气来,下一次进攻,我们还会重复这样的伤亡,倒不如现在灭掉,至少可以打击一下孛延部人的士气。”
听着张浩天的打算,嘎尔迪连忙道:“不错,那罕干族离我们最近,拔掉他们,我们离巴达托塔城又近一些了。”
张浩天“嗯”了一声,不再与他对话,因为在望远镜里,他已经看到伊德勒与哈日瑙海组织战士们爬出战壕在开始冲锋了,而在前面的战士学着孛延部人的战术,拿着铁盾,每四个人组成一个盾阵,中间留一个空隙,由一个人射击,在缓缓地向矮墙移动。
此刻双方还没有接近,但张浩天已经知道那罕干族人的防御之法,那矮墙只有两米,塔塔罗部战士伸手就能够攀爬上去,用滚石之类的物事很难守住,要防止己方藉着盾阵越过矮墙,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火攻。
果然,前面的塔塔罗部战士离矮墙只有十几米远之时,就见到矮墙上有黑烟冒起,然后数百个燃烧瓶划空而出,有的落在了盾牌上,有的则落在了塔塔罗部战士的脚下,这些燃烧瓶是用极薄极脆的玻璃制成,掉在松软的草地上都能够破裂,而且立刻将一米左右的地方全燃烧起来,塔塔罗部战士有的因为铁盾炙热伤人扔了盾牌,有的脚被烧伤不停地跳跃,身形暴露出来,立刻被矮墙之上的那罕干族人用马枪击中倒在地上。
只一会儿,便有三四百人塔塔罗部战士被打死打伤,但是并没有退后,在伊德勒与哈日瑙海的命令之下,一拔又一拔地冲击着,只是后面增加了掩护的神枪手,尽量让矮墙上的燃烧瓶少扔一些。
杀声震天,火光熊熊,烟雾弥漫,一个小时之后,矮墙之下已经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塔塔罗部战士的尸体,而后面的战士也红了眼,仍然在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进攻,几次冲到了矮墙之下,但总被墙上倾倒下来的燃油阻止住了。
张浩天在山顶上掌握着全局,在判断了孛延部人不可能救援那罕干族之后,便用对讲机下令伊德勒在正面进攻,而哈日瑙海通过战壕绕到那罕干族的后面去,只要任何一边先撕开口子,就能够彻底攻破。
激战之中,夕阳将落,已到黄昏,而天空的血色和那罕干族矮墙外地面的血迹相互映照,再加上无数烧焦的尸体,似乎是一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图。
张浩天紧紧地咬着牙,脸色铁青,一直在用望远镜观看着,虽然己方伤亡惨重,但他并没有下令停止,因为他已经看到,那罕干族人同样也遭到了重创,连十来岁的小孩子与六七十岁的老女人都上了矮墙,战斗力已经越来越弱,而塔塔罗部战士仍然在疯狂的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这场战斗,塔塔罗部无疑是能够胜利的,可是,付出的代价的确是太大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见到那罕干族蒙古包群的后面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片刻之间,齐日迈手里拿的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哈日瑙海兴奋的叫声道:“攻进去了,攻进去了,王爷,我们的战士已经攻进去了。”
随着他的叫声,蒙古包群里越来越多的火光烧了起来,只过得一阵,一群塔塔罗部战士如猛虎般从蒙古包里冲出,对着前面矮墙后的那罕干人一阵射击,而伊德勒的战士立刻借机翻上了矮墙,没过多久,那罕干族的蒙古包群便化成了一片火海,不时可见塔塔罗部战士在对剩下的那罕干族人展开屠杀。
虽然答应过周雪曼要少造杀孽,但是此时此刻,见到矮墙外成堆的死去的塔塔罗部战士,张浩天明白,那些老人女人小孩都参与了战斗,已经变成了塔塔罗部的仇人,塔塔罗部战士人人红了眼,憋着气,要去制止,只会伤他们的心。
过了一个小时,夜幕已经降临,那罕干族人的蒙古包群火光仍旧未熄,但是,裏面再无生机,伊德勒与哈日瑙海率领剩下的战士牵着牛羊马匹,枪支弹药及另外一些战利品开始回转。
当参战的战士回到拉亚尔山丘下,张浩天与嘎尔迪已经到了山下迎接,问了伊德勒与哈日瑙海两人,这才知道,进攻那罕干族之战,己方一共战死一千三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轻伤四百余人,而那罕干族的一千六百余人则无一生存。
从死亡的人数来看,两方的人数似乎差不多,可是,谁都明白,塔塔罗部付出的代价要远远超过孛延部,要知道,塔塔罗部死去的战士都是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青壮年,而那罕干族却是男女老少包括在内。现在整个孛延部还有两万三千多人,这样打下去,张浩天带来的一万一千余名战士很快就要消耗光,最后只能对着巴达托塔城高大宽厚的城楼望城兴叹了。
掩埋掉死去的战士,重伤的战士送回玛木山谷,轻伤的战士则由随军的军医上药包扎。厨子已经做好的晚餐,张浩天带着众额图去给所有参战剩下的战士敬酒庆功,不过,这一顿酒,他喝起来实在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感觉,虽然明知阿尔敦愣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可是,他给自己出的这个难题,实在棘手之极,强攻之事,是万万不能再做了,但若是就这样撤军,不仅会有损他的威信,而且对于塔塔罗部战士的士气也会有很大的打击,这样进退维艰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转眼间,过去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张浩天寝食难安,但仍然没有想到破阿尔敦愣消耗之策的办法,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过去对于前景太乐观了,在秋季之前结束战斗,彻底了结自己与阿尔敦愣之间的恩怨,那只是他还不成熟的想法罢了,从目前来说,进攻的风险远远高过撤退,他带着万余大军是乘兴而来,落寞而归,城里的阿尔敦愣会有什么表情,他猜也猜得出来。
到了第四天的上午,张浩天带着五大额图在山顶上迎着朝阳盘膝而坐,开会商量进退之事。
经过对那罕干族的攻坚战之后,大家都意识到这场仗不能继续硬拼了,就连最主战的伊德勒也脸带黯然,不再说任何坚持进攻的话。
这一次会议开得有些沉郁,不过谁都没有打破目前僵局的建议,张浩天正准备说出撤军之意,就见到一名塔塔罗部战士上了山顶,向前方的齐日迈说了些什么,而齐日迈立刻匆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三王妃来了,马上就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