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周雪曼居然会到拉亚尔山丘来,张浩天猜想她是不是想要劝诫自己不要再做灭掉那罕干族的事,便挥了挥手,让众额图先行散去,至于撤退之事,也不急在一时,明天再商量不迟。
五大额图刚告辞离去不久,便见到穿着紫色绣五彩袍,秀发高绾,完全像蒙古少妇打扮的周雪曼走上了山顶,张浩天站起身,迎上去道:“雪曼,你怎么来了?”
说着这话,他已经看到,周雪曼端庄秀美的脸上带着疲倦,眼袋也有些发肿,显然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周雪曼凝视着出发时神采飞扬,而此时显得有些沉郁的张浩天,拉着他的手,席地坐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道:“浩天,你是不是在为攻打孛延部的事发愁?”
听着周雪曼一见面就提这事,张浩天只好点了点头道:“现在是遇到了些麻烦。”
周雪曼立刻道:“攻打那罕干族的情况,我已经听送回玛木山谷重伤的战士说过了,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
张浩天以为她是在怨自己屠族的事,便道:“那罕干族的确是被灭了族,一个不留,但是,当时的场面就连我也很难控制,雪曼,对不起,我并不是想多造杀孽,但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谁知周雪曼听到他这话,脸色却温柔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眼神中透出了爱怜之色,道:“浩天,到了现在,我能不理解你吗,我这次来,并不是怪你没有制止屠杀那罕干族人的事,而是想帮你。”
周雪曼成熟稳重,没有什么觉得有效的主意是不会这么说的,此话一传入张浩天的耳中,让他精神一振,赶紧道:“帮我,雪曼,你想怎么帮我?”
见到张浩天如此急切,周雪曼微微一笑道:“这也是我的一个想法,能不能行还不一定,不过风险不大,可以试试。”
张浩天立刻道:“好,你要怎么试?”
周雪曼道:“这段时间,我还是在研究蒙古历史,也在研究圣祖成吉思汗,在汉人的兵书里,有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名言,大多数的古代将领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成吉思汗的做法却有些不同,他总是喜欢屠城,杀得全城一个不留,但是,得到的效果似乎却比汉人将领的攻心之策好,常常是他灭掉一个城池,而后面有十个城一等他的大军开到,连仗都不打就开门纳降。如果摈弃道德,单纯从兵法与心理学上分析,我倒觉得他非常高明。”
张浩天听到这裏,忍不住道:“我们灭了那罕干族,但孛延部各族目前不会向我们投降。”
周雪曼点了点头道:“是的,现在的情况和过去圣祖作战时有些不同,所以我们就要像搞研究一样仔细的分析有些什么不同。”
张浩天明白她已经有了些结论,便道:“雪曼,那你说有那些不同之处?”
周雪曼知道他在为这件事着急,立刻道:“首先,阿尔敦愣十六岁当上孛延王,到现在已经快五十年,孛延部人已经习惯服从阿尔敦愣,而且他对待属民的手段相当的严酷,属民一有什么不对,往往被满门砍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孛延部人很难敢大胆的做出背叛他的事。”
张浩天“嗯”了一声道:“这事我也知道,所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
周雪曼却摇头道:“不,还有希望,而这个希望,是我从兰亚族人里听到的,看到的,聊天感觉到的。”
张浩天忙道:“那你觉得这个希望是什么?”
周雪曼道:“那就是兰亚族人为什么会归附我们,他们的心理,到底是什么样的。而兰亚族人的心理,就代表了所有孛延部人心理。”
张浩天道:“那你说说兰亚族人的心理是什么?”
周雪曼道:“兰亚族人和其它的孛延部人一样,也很害怕阿尔敦愣,他们被带出来,是阿尔敦愣想要把戏演得真一些,安排苏合做的,而且事先也没有说要投靠塔塔罗部,而当后来他们进入塔塔罗部之后,见到了塔塔罗部的繁荣兴旺,而你对于外界事物的引进,又让他们感受到了舒适与方便,所以他们是真心归顺的,除了苏合带走的一小部分,大多数的人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对阿尔敦愣忠心。”
张浩天明白了些,望着她道:“你是说,孛延部人不背叛阿尔敦愣,更多的是因为对他害怕,不敢冒险。”
周雪曼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塔塔罗部不够强大,就无法让他们有安全感,会担心被阿尔敦愣捉回去施以严刑,这一点儿非常重要,因此,你千万不能消耗自己的力量,否则那些对阿尔敦愣暗中不满的孛延部人更不会投奔你。”
张浩天道:“可是现在他们还是没有可能投奔塔塔罗部啊。”
周雪曼立刻道:“没那么容易的,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人一旦习惯服从某种力量,没有忽然的诱因,是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你灭掉了那罕干族,倒不是全无坏处,这会对在巴达托塔城外剩下的另外八个族形成很强的心理威胁,因为你无论选定那一个族作攻击目标,虽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这个族男女老少被灭绝的命运是逃不掉的,而他们也是人,也害怕死亡,母亲会想儿子好好地活着,丈夫会想妻子好好地活着,儿女会想父母好好地活着,我们应该选择一个族群,给他们强大的压力,人为的造成这个诱因,你应该知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过程,我想,变化会在其中产生的。”
说到这裏,她又道:“王爷,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带了一些兰亚族人来,他们有女儿或者父母在孛延部族里,让这些人去喊话,告诉孛延部人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也会有一定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