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战马和偏沅兵撞在一起,一时人仰马翻,惨叫血雨一片。
“谁也不许后退,顶住,顶住!”孔希贵大声嘶吼。
偏沅兵并非强兵,正常情况下,根本不是左良玉精锐家丁的对手,一个照面,就有可能崩溃,但今日却是不同,不但因为失陷太子是死罪,更因为太子殿下就在他身边,大声呼叫,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刀光剑影中,太子毫不畏惧,连续不停的射箭。
太子镇定和勇武,给了他们更多的勇气。
“保护太子殿下,保护太子殿下~~”
偏沅兵的呼喊声更强也更高。
而敌骑兵却犹豫,正面的敌骑兵已经冲撞上来,但左右两侧的敌骑兵却还在观望。
因为冲到了面前,双方变成了近战,重重护衞中的朱慈烺,距离敌骑兵不过十几步,藉着火把光亮,隐约已经可以看到敌骑兵的脸,对敌骑兵的装备和冲杀战术,也就看的更加清楚,所以,他更加判断出,眼前的敌骑兵绝不是流贼残余,而应该是精锐官军骑兵假扮!
想明白这一点,朱慈烺胸中心中急怒,他想不出是哪一部的官兵竟然如果大胆?而通过敌骑兵刚才的犹豫,他又清楚判断,这些乱兵并非一心……
事危急,不能再犹豫了。
于是,他不顾危险,猛然在马背上站起,高声喝道:“我乃大明太子,你们是何人?胆敢袭击于我?难道是要做乱臣贼子,祸害自己的家人和亲朋吗?”
这一声,朱慈烺用尽中气,鼓动最大的肺活量,将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了出去,即便是混战砍杀之中,围在四周的敌骑兵也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就像是一道惊雷闪过,战场喊杀之声,在这倏忽之间,忽然沉寂了下来,正策马砍杀,试图冲散偏沅兵防守的敌骑兵都愣了一下,太子两次统帅大军,除了每日的巡营,他最喜欢的就是發表一些讲话,激励士气,振作军心,因此,军中上下,对太子的声音都非常熟悉。
此时此刻,在夜色喊杀之中,忽然听到太子极具磁性的声音,偏远兵更是一直在呼喊保护太子,火把光亮中,又依稀看到了站在马背上的那个年轻身影,原本就惊疑难安的左营骑兵,心中再无任何怀疑,他们现在冲击围杀的,竟然真的就是当今的太子!
啊,就如同是坠入了万丈深渊,很多人都慌了。
“是太子殿下,真是太子殿下啊~~~”
一名左营骑兵忽然拨转马头,疯了一般的叫。一边喊,一边往回平治。
就像是风卷过战场,一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他们拨转马头,往回狂奔。
这一刻,不要说左梦庚,就是左良玉在场,怕也是不能指挥他们了。
左梦庚呆在原地,冷汗如雨。
竟然真是太子,我竟然袭击了太子,啊,太子回来了,这可怎么办?我左家在劫难逃了……
“少帅,快走啊。”
亲兵拉马缰,左梦庚这才惊醒,拨转马头,玩命逃奔。也就是挥鞭的刹那,他忽然有所顿悟,今夜所为,该不是被骆养性给骗了吧?!
……
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就是几个眨眼,围在周边的敌骑兵,就风一样的,全部消失在了暗夜里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周围又恢复了宁静。
若非战场的乱局和地上的尸体,都让人怀疑,刚才是否有过一场激战?
“胜了!”
偏沅兵齐声发出欢呼。
李乾德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己,眼泪已经是流了下来。
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想不到流贼竟然是退了。
众人激动,朱慈烺却是心惊,敌骑兵的忽然退走,完全证实他先前的猜测和判断,这股敌骑兵,果然是官军假扮。湖广地区,官军精悍的骑兵,并没有几支,虎大威的保定骑兵,和贺珍的三千营都不可能,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骑兵,又不可能熟悉他的声音,难道是……
只是这个答案太惊骇了。
短短几个瞬间,朱慈烺脑子里就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们何敢有这样的大胆?难道九宫山军营有大变?又或者是朝廷有大变?不然何以出现今夜的凶险和乱象?
想到那一些,朱慈烺后背不由就冒出一层冷汗……
脚步声响,一脸喜色的孔希贵来报:“殿下,营中死伤三四百,另有两三百逃散,现在营中只剩下三百多兵了,另,打扫战场,抓到一个未死的流贼,他说他不是流贼,臣正在严刑拷打……”
朱慈烺听完,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是谁啊殿下……”李乾德和蔡道宪都惊奇。
朱慈烺淡淡道:“蔡大人退下,我有事单独要问李抚台。”
蔡道宪退出。
李乾德微微不安。
朱慈烺望着他:“李抚台,你和平贼将军左良玉,可有什么恩怨?”
“左良玉?”李乾德吃了一惊,结巴地说道:“殿下是说……不,臣和左良玉素无往来,连面都没有见过,何谈恩怨?”
“哦……”
朱慈烺点头,眼中的惊疑更多,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此事机密,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是。”李乾德躬身。
朱慈烺望向北方,声音沉重的道:“你去忙吧,清理营帐,天亮之后,我们要加速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