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李国祯触犯国法,死于诏狱之中,李守锜一定是因此而恨上了我,不惜挑动我和定王的关系,搅弄风云,以期达成他报仇的目的!”
“李守锜不为富贵和爵位,乃是为了报仇,萧汉俊是他策动的,骆养性也是他指使的,如果知道我平安归来,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怂恿我弟弟。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我想不出是什么?但我却知道,那一定是我大明承受不起的!”
“萧汉俊变节,我留在京师和军中的一些人和事,都已经为定王知晓,他们现在处境堪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从现今情况看,我平安归来的消息,我那个弟弟一定很快就会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见了棺材也不掉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首先要做的,一定是封锁我平安归来的消息。”
“东厂锦衣衞在他手中,萧汉俊又已经背叛,我们想要把消息京师送入京师,令群臣知晓我的平安,怕不是容易。”
听到此,李若链惭愧又悲愤的低下头,太子殿下令他防着萧汉俊,有监察的意味,可惜他却没有能防住。
朱慈烺继续道:“现在我们和京师消息断绝,不论京师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知道,但他们却可以通过各地塘报,清楚知道我的动向,可谓敌在暗,我在明。情势十分不利,要想逆转这种情况,我就必须尽快出现在京师!”
“如果我们按部就班,以一天五十里的速度,返回京师,怕是正落入他们的算计之中,一旦我父皇病危宾天,群臣百姓不知道我的消息,我那个弟弟被推上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朱慈烺脸色无比严肃,眼望众人:“那一来,事情怕就不可收拾了。”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太子所虑,正是他们每人心中最担心的事情……
李纪泽默然了。
一直捻须不语的陈奇瑜站起,拱手说道:“殿下所虑虽然都极有道理,但却并非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只要殿下在,大军在,就算定王窃取大位,但只要殿下和大军抵达京师城下,京师群臣和百姓,知道了殿下的消息,自然就会开门相迎的。”
朱慈烺看向他:“如果我弟弟已经登基,成为大明皇帝了呢。到时,我和他,算什么名义?如果他闭门不纳,我难道是要兴兵攻打京师吗?”
陈奇瑜脸色一凛,拱手道:“殿下本就是我大明的储君,本就应该继承大统,定王但敢窃取大位,不但是自绝于神灵,也是自绝于我大明的列祖列宗。殿下兴兵讨之,正当其事!”
“天下人心都在殿下这裏,京营兵马又受殿下恩惠和操练,臣以为,只要殿下现身京师城下,京营自会开城,殿下根本不必为可能的攻城战而担心。至于白广恩和唐通,他二人绝没有胆子和殿下作对,只要令人给他们传信,告知真相,他们自会知道该怎么做。京师的勋贵和朝臣,也都是如此,因此臣以为,当务之急,并不是殿下您轻骑返回,而是要速速选派得力人士,不惜一切,将您的消息,传回京师,只要您平安的消息在京师传开,人心安定,就算陛下宾天,群臣也绝对不会让定王继位的!”
“不错不错。”听陈奇瑜说完,杨尔铭李纪泽和江启臣都是点头。不愧是前五省总督,分析的几位透彻。
帐中人也多是赞同。
朱慈烺脸色凝重的摇头:“先生所说的本没有错,如果是两军对阵,此策当是上策,但现在不是两军,亦不能称为敌我,因为早一步,就是我,晚一步,就是敌!”
“除了我那好弟弟和他身边的顽固勋贵,我料,真正忠心于他的并没有多少人,只要我出其不意,轻骑赶到,就可以瓦解,但如果我不至,只是派人传信,我那弟弟反倒是有可能会狗急跳墙,甚至假传圣命,做出疯狂之事。那一来,京师必乱。即便我带兵赶到,平定事件,怕也是要造成不少的损害,这其中,怕是会有很多无辜的人,会因此而丧命。”
“再者,虽然京营将士都以我马首是瞻,但不要忘记了,我京营家眷都在京师呢,如果我弟弟以此为要挟,父母妻儿皆在敌手,我大军虽然不至于崩溃,但怕也是要人心涣散,如果双方僵持,京师鏖战,一旦建虏趁机入塞,那该如何是好?”
朱慈烺道。
听到此,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不错,京营虽勇,但如果家人被要挟,怕也是要战意崩溃。
“最后还有一个理由,我父皇病危,随时都可能宾天,身为人子,怎么可以按部就班,以一天五十里的速度返回呢?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我身为太子,难道不应该轻骑疾进,以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吗?”
说到最后,朱慈烺声音微微凄然。
众人都是动容,随即一起躬身,向朱慈烺行礼:“不能为殿下分忧,臣等有罪……”
巩永固田守信更都已经是哽咽了出来。
朱慈烺平静了一下情绪,摆手,示意众人平身。
杨尔铭忍不住问道:“殿下,你骑兵一千,如果遇上敌袭?如何是好?再如果,你到了京师城下,但京营拒门不纳,一千人马,又如何能够应对?”
“我虽然只带一千轻骑上路,但沿途会抽调所经各处,各城各州的精锐骑兵,河南贼乱已平,各地渐渐恢复生机,相信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袭击大明太子,我那好弟弟虽然控制了京师,但却控制不了我大明各地,就算他有什么歹意,但怕也没有人敢执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京师,我身边可有两千骑兵,如果京师稳定,没有大变,我自率两千骑入京,挫败定王和李守锜的阴谋,如果京师有变,我则在城外扎营,竖起我大纛,召集保定兵,通州兵,天津兵,西山衞,虽不能攻下京师,却也可以保持不败,等你们率大军赶到,再进行下一步。”
朱慈烺声音和表情都坚定,显然,他已经反覆思索和推敲,胸有成竹,并且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所谓有变,指的自然是定王登基。
见太子殿下已经不可劝,且所言所思都有道理,陈奇瑜等人相互一看,决定退而求其次,陈奇瑜拱手:“殿下,一千骑兵是不是太少了,现在大营之中,武襄左衞三千营保定兵,一共有骑兵两千,何不全部都带上?”
朱慈烺摇头:“为争时间,我意,一日最少要行一百六十里,争取在十三天之内,赶回京师。因此,每一个骑兵都得配合三马,如此,才有可能达成。现在军中骑兵虽然有两千,但能日行百里的良骑却不多,我已经算过了,最多只能凑出三千匹,因此我只能带一千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