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病危迷昏,已经有二十几日……那帮勋贵们像是疯了一样,鼓噪定王辅政、司礼监服膺、内阁顶不住,但京师百姓和宫中的一干奴婢,还是念着殿下的,他们都日夜祈祷,希望殿下您早日归来……”
孙节有一根好口条,他将皇宫内外和京师的变化,说的详细而清晰。同时也为自己辩解。
在他说话时,帐中雅雀无声,陈奇瑜和杨尔铭眼睛里都是惊色。
陛下病危迷昏,定王上殿理政……
上殿理政,等同是监国啊,这是要取而代之吗?定王何以有这样的野心?
“监国之事,何等重大?蒋阁老在干什么?司礼监掌印王之心在干什么?周阁老。陈阁老,又怎能轻易就答应?”御史杨尔铭一脸惊疑。他是御史,对朝廷规制和内阁权力中枢的运转,都有相当的了解,因此,对于定王只用了二十天不到,在太子下落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就能上殿理政,感到十分震惊和不敢相信。
陈奇瑜沉思了一下,拱手道:“殿下,定王上殿理政,虽然毛躁急切,斧凿斑斑,但只要太子殿下回到京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臣忧的是,既然陛下病危迷昏,这诏书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是有人矫诏吗?”
言外之意,如果是矫诏,那以后从京师发来的任何命令,都不能相信了。
“说!”杨尔铭瞪向孙节:“是不是矫诏?”
孙节吓的急忙向朱慈烺跪拜:“奴婢只是传旨,其他的不知道啊……”
“交给臣,臣定让他说实话!”虎大威道。
众人都看向太子。
太子却冷静,他望着跪在地上,筛糠颤抖的孙节,缓缓道:“像他这样的人,知道不了太多机密的。把他带下去,令他将今日所说,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写一份供词出来。”
“是。”
孙节被拖了出去。
“传李若链。”
“是。”
已经歇息了片刻,但依然满身疲惫的李若链从后帐走出,将他在京师所得,向众人进行简单汇报。
众人听罢,更都是色变。
孙节所说,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但想不到,李若链所知,比刚才孙节所说的,更险峻,更危急!
定王不但已经上殿理政,而且获得了内阁和司礼监的支持,隐隐然,已经是摄政王。又置换了善柳营和右柳营的各级将领,董琦被罢黜,精武营留在京师的八千人马,成了无头之鸟,军权基本为定王所掌控,连白广恩和唐通,都倒向了定王。
“萧汉俊怎敢如此?王德化和李守锜又何来的胆子?”巩永固怒。
“定王要窃位啊!”
虎大威却是忍不住叫了出来,他瞪着牛眼:“还议什么议?加快行军速度,大军直接杀回京师就可以了,只要殿下回到京师,看有谁还敢作乱?”
武将都是点头。齐齐向太子抱拳行礼:“请殿下下令吧。”
陈奇瑜杨尔铭李纪泽江启臣等人也都是赞同,他们。
众人注视之下,太子却久久不说话,他皱着眉头,一直在沉思。
刚才众人所说,他都听见了,众人的心意,他也明白,但他更明白的是,众人心中都有顾忌,虎大威等武将或许没有想那么深,但陈奇瑜杨尔铭李纪泽江启臣肯定是想到了,但他们四人却都压下了心中的另一个心思,只是赞同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保护他这个太子储君,返回京师。原因很简单,另一个心思虽然可能是解决问题的速效办法,但却带有极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在九宫山的前车之鉴下,被他们四人心知肚明的忽略了。
沉思良久,朱慈烺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着帐中众臣,缓缓说道:“大军快速回京,自然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但武昌距离京师两千里,即便是急行军,怕也需要四十天才能回到京师,而四十天的时间,足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一旦在这期间,京师有变,那该如何是好?所以本宫决定,带轻骑一千,先行返回京师!”
话音不落,帐中所有人都是脸色微变。
九宫山之险为什么发生?就是因为太子带着轻骑追击张献忠,继而遇上险境,才发生这二十几天的惊魂,现在定王野心乍现,并且已经控制了京师的局面,勋贵武将和周边的兵马,也都在他的掌握中,如果他心肠狠毒,派出大兵围剿伏击,太子殿下的一千人又岂能保证安全?说不定是自投罗网……
“不可啊,殿下!”
参谋司李纪泽首先站出,微微激动的拱手道:“千金之躯,不坐垂堂!大军返回京师,虽然有点慢,但却是最为安全和妥善的法子,只要沿途大张旗鼓,宣扬您平安归来的消息,京师自会知晓,局势就会安定,殿下又何必轻骑犯险?”
“是啊殿下。”江启臣杨尔铭也都是拱手赞同。
朱慈烺脸色严肃的摇头:“你们的担忧我明白。但我不得不如此,因为京师情势比我事先预料的更严重,也更危急!”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那弟弟何以会变成这样?我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背后怂恿他,为他做智囊?直到今日,李若链到来,我才明白,原来是襄城伯李守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