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尘埃落定(1 / 2)

“为什么?”朱慈烺问,这其实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就整体局势来说,定王弑君谋位,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严密的章法,更没有死心塌地的朋党,定王心中应该很清楚,只要他这个太子出现在京师,一声号令,除了李守锜一人之外,其他人都会鸟兽散。

哪怕已经登基,定王这个新君也不会是他这个太子的对手。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夺门之变和靖难之役的长短不同罢了。

失败是注定的,既如此,定王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甚至不惜火烧仁寿宫,丧心病狂,弑父弑君?

“因为我不服!”

定王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眼睛通红:“凭什么我喜欢的宫女,要赏赐给你?凭什么你做了错事,轻描淡写两句话就可以打发,我什么也没有做,却要在殿外长跪?凭什么明明是你留下了祸根,心怀叵测,还故意躲出去,害死母后,父皇和朝臣却都假装不见?无论我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听?凭什么父皇对我呵斥连连,不许我亲近朝政的任何一丝,你却可以掌控京营,在朝堂上指三道四?”

“我不如你吗?”

“不是!”

“只因为你是嫡长子,是大明的储君,未来的皇帝,你做任何的事情,不管是夺人所爱,还是害死母后,都不必担责任。而为了成全你的名声,保住你的太子位,母后甚至不惜自杀……”

说到此,因为激动,定王已经是泣不成声。

朱慈烺冷冷看他,手有点凉,他忽然明白,定王就是一个处在青春逆反期,钻到牛角尖的孩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只知道凶狠,完全没有明白爱和被爱,更没有明白世事人情,不懂人心险恶。

这样的人,不要说做大明皇帝,就是做他福利院的一个学生,也是要令他分外操心的。

……

堂外。

已经走出一些距离的群臣,隐隐听到定王在堂中的吼叫,一个个都是心惊,心说定王真是疯了啊,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敢口中大逆之言,难道真是不想活了吗?

“诸位大人请留步。”

一个全身甲胄、面无表情的将领,忽然拦住了他们。

众臣一看,原来是武襄左衞指挥使宗俊泰。

宗俊泰一直都跟在太子身边,护衞左右,此番疾驰两千里,跟随太子回京,更是立下了大功,群臣都知道,宗俊泰是太子面前的红人,于是没有人敢怠慢,不但依言站住脚步,而且向宗俊泰拱手。

“殿下有令。为调查白广恩唐通入京之事,请兵部尚书张缙彦张大人,侍郎李凤翔,职方司郎中马绍瑜马大人……”

宗俊泰一连念了六七个名字,令他们留下接受调查。

被点到名的人都是面如死灰,尤其是张缙彦,他知道,自己是绝无幸免了。虽然他心裏并不情愿,但唐通和白广恩能入京,身为兵部尚书的他,实在是功莫大焉。

而陈演也脸色大变,身子不由便颤抖了起来。

唐通白广恩能入京,除了兵部,内阁也有人策应,而这个人,就是他。

周延儒却是暗暗松口气,对唐通白广恩入京,事先他当然是知情的,但他却假装不知,好似是被陈演和张缙彦瞒过去了,现在看来,真是高明一招啊……

……

堂中。

定王面容扭曲,继续嘶声大吼。

“朱慈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未必就做不到,只要父皇能给我权利!”

“如果我是你,拥有权柄,母后就绝不会被田贵妃害死!”

“我时常梦见绿萝,她在我面前哭泣,又梦见母后,母后却还是在责骂我,维护你,一丝一毫都不能体谅我的心意。”

“我不服,我要证明给她看!”

“如果你真死了,那该多好啊!”

定王张开双臂,脸色泛红,憧憬着那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但是我登基,我一定能扫平流贼,收复辽东,开创大明的盛世繁华,百年之后,我就是大明的又一代明君……”

“不,你成不了明君的!”

朱慈烺终于说话,他冷冷一声大喝,打断了定王的美梦。

定王愤怒的看过来。

“你如果上位,不过是另一个隋炀帝罢了,不,你连隋炀帝都不如,隋炀帝还有扫平南陈,统一天下,开凿运河的功劳,而你呢?”朱慈烺看着定王,没有愤怒,只有悲伤:“除了阴谋诡计,弑父弑君,这古往今来都少有的大恶事,你还有什么?黄道周,马世奇都是当世大儒,朝廷忠良,但你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李守锜刀下,不加阻止,为了控制京营,你不惜大开杀戒,只一日时间,竟有将近三百人死在你的屠刀之下,要知道,他们都是我京营的骨干,是我大明的忠良,只因为你怀疑他们是我的人,就不加分辨,将他们全部杀害!”

“这三百人一死,善柳营和右柳营就等于失去了半幅筋骨,就算我专心整饬,没有一年的时间,两营也恢复不了过往的战力,你知道不知道?”

“更不用说,你还动用了西山煤窑的建虏俘虏,令他们在京师作恶,害死驸马都尉和将近一百名的大明勇士!”

“白广恩和唐通都被你调入京师,万一此时建虏大军突至,寇我边关,破了这两地的边墙,我大明该如何抵挡?”

“难不成要我边塞的百姓,用头颅去抵抗建虏的刀锋?”

“你口口声声,说要做明君,但你哪一点像是明君?”

到此,朱慈烺胸中的愤怒无法抑制,声声如刀,向定王劈砍而去。

定王脸色煞白,但却丝毫不悔,只是咬牙冷笑。

朱慈烺继续道。

“再看看你用的又都是什么人?李守锜,蒋秉忠,薛濂,张世泽,杨士聪,申世泰,孙永成,这些人争权夺利,贪墨钱粮,残害忠良都是一把的好手,但如果让他们治国,让他们上战场,他们又何能治理一县半地?又何能取下建虏的半颗人头?”

“为了皇位,为了实现你的野心,你穷凶极恶,弑父,杀亲,放火,用敌,一半朝臣软禁,一半朝臣要挟,从小到大,父皇请最好的老师,请饱读的翰林教你,但你学到了什么,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连父亲都不放过?”

“为一己私念,置朝廷,置边关于不顾?”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禽兽都知道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而你呢?”

“人有五伦,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妻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你看看你,何曾有一点半点?朱慈炯,上苍白给你披了一张人皮!”

……

“哈哈哈哈哈~~~”

定王忽然大笑了起来。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只问你,要如何处置我?”

目光狠狠地瞪向朱慈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