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宣泄,朱慈烺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望着定王,一字一句的回:“依国法处置!”
“你休想让他们羞辱我!”
定王跳起来了,面色发红发青,他知道,所谓的国法就是刑部督察院大理寺联合审理,他身份特殊,或许还会加上一个宗人府,但所有的一切都是走过场,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朱慈烺所谓的国法,不过就是临死之前再羞辱他一把。
说着,定王猛地抓起座边的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殿下~~”
何成和吴胜都跪下了,大哭不已。
朱慈烺冷冷看着,没有动,定王自刎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不然真到了刑部大理寺,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秘闻被掀出来?他倒不是心虚,他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他只是不能不顾及崇祯帝和周后的脸面,想到此,朱慈烺心中一阵发酸,他并非不想饶了骨肉兄弟,只是朱慈炯作孽太深,已经是不可活……
“哈哈哈哈~~”
定王横剑在颈,忽然又惨笑了起来。
“想不到临死之前,还有你们两个人跟在我身边,本王平常对你们不够好,莫要怪本王。”
定王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眼睛却是燃烧着不甘的火焰,眼神更倔强。
何成和吴胜都大哭:“能服侍殿下,是奴婢两人一生的福气,到了阴曹地府,奴婢两人也要跟随殿下!”说着,都拿起长剑,相互一看,齐齐倒转长剑,毫不犹豫的对着小腹,猛地就刺了进去。
随即,两人痛苦的缩成一团,鲜血从身下慢慢浸出。
“好,不愧是本王的奴婢,不受朱慈烺侮辱!”
定王感动的泪流满面,随即抬目看向朱慈烺,用一种无比怨恨的声音说道:“朱慈烺,你不要得意,你害母杀弟,史书不会饶了你的~~哈哈哈哈~~~”
说完,猛力一挥。
“不要~~”
几乎就是同时,听见一个女声惊慌的喊,脚步声也急促,一个年轻女子连喊带叫的扑了进来。
正是坤兴公主。
她被定王派人软禁,直到朱慈烺回宫,才令人将她放了出来,听到太子和定王都去了都察院,她知道事情不妙,于是急急赶来。
她知道定王罪不可赦,但她还是想为定王求一命。
但还是晚了一步。
定王横剑猛挥,对自己毫不留情,一下就割断了自己的喉管,鲜血如注,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啊!”
坤兴悲伤的大叫,扑上前去,抱住定王,痛哭失声:“弟弟,我糊涂的弟弟啊~~”
定王睁着眼睛,好似死不瞑目……
朱慈烺默默不语,转身离开都察院大堂。
雨已经停了,风有点凉,但夜空依然漆黑。
而整个京师,也已经是平静了下来。
定王之乱,来的快,去的也快,如刚才的那一阵狂风骤雨,看似雷霆万钧,无坚不摧,但没有后续的能量,很快就会消泯于无形。
“殿外,内外都控制住了。”陈永福急步出现,到朱慈烺面前抱拳躬身小声报。
朱慈烺点头。
心中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
此时,脚步声声,红袍攒动,蒋德璟范景文李邦华等人赶来了,他们头上都已经戴上了孝带,一个个表情激动,当见到太子殿下正立在督察院大堂之前时,他们急忙加快脚步,齐齐上前拜见。
“参见殿下~~”
领头的蒋德璟最为激动,老泪都已经纵横。
朱慈烺看着他们笑,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实在是支持不住了,眼皮子睁不开,双脚也站不住,于是他软软地坐到了台阶上。
“殿下!”
他身边的王之心和田守信都大惊,急忙搀扶。
朱慈烺示意自己没事,闭上眼睛:“诸事你们处置,我累了,要休息……”
一句话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是睡了过去。
……
大明崇祯十七年甲申六月二十九日,定王朱慈炯乱,兵围仁寿殿,崇祯帝薨逝,太子朱慈烺千里疾驰,带兵回京,戡平叛乱,定王知罪不能免,自刎于都察院。是日,京师动荡,前后遇难伏法者将近千人,后世称为甲申之变。
……
梦中。
朱慈烺梦到了很多,一会乾清宫,一会福利院,一会阳光,一会暴雨,一会又在铁马冰河的辽东前线,锦州城赫然就在眼前……崇祯帝威严的看着他,周后在微笑,定王在怒骂,颜灵素好像抱着一个孩童,冲他温柔的笑,一会又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九宫山的密林之中,而李湘云正冷冷看着他,手中短刀雪亮,脸色冰霜,喝道:“坐上皇帝了,可忘记我的话?”
“殿下?殿下?”
忽然听见有人叫。
朱慈烺猛然睁眼醒来,发现天色刚蒙蒙亮,纱幔低垂,自己身穿白色内衬,正躺在一张软塌之上,鼻子间闻到袅袅烟香,一时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不过很快他就警醒,听出纱幔外呼唤的正是田守信,于是急忙坐起,伸手去抓放在榻边小桌上的衣物,不想却是抓了一个空。
这才醒悟,这裏不是习惯的太子府,也不是熟悉的行军帐。
“殿下。”
田守信撩起纱幔,身后四个宫女,捧着太子的衣冠,悄然而立。
朱慈烺赤脚站到地上,问道:“几时了?这裏是哪?”
“回殿下,辰时,这裏是坤宁宫。举哀马上就要开始了。”
朱慈烺点头。
辰时,早上六点,还是没有能超过三个时辰,因为感觉还是很疲乏,还没有睡醒,但他却不敢再睡了,昨日大变,崇祯帝薨逝,身为太子,今日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