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给岑夫郎送寒瓜(1 / 2)

岑越带人过去时,还没结束。

齐老爷的书房门敞开,满地的瓷杯渣子,齐老爷人坐在厅里,捂着胸口看着面色发青,生气的紧,林姨娘在旁给齐老爷顺胸口的气,蕊红是在书房跪着的,地上滴滴点点的都是血。

杜氏也在厅里,是捂着脸颊,哭哭啼啼的,时不时看一眼书房,眼神像是要吞了蕊红,可她不敢造次了,老爷刚打了她一巴掌。

当着下人和林姨娘的面,打了她的脸,杜氏一向会看脸色,只是刚才气狠了,才动了手——

蕊红那小贱人摆明的不把她当回事看,在她眼前敢勾搭老爷。

这个齐家,先是岑越,再是林姨娘,难不成如今还要一个小丫头爬在她头上耍威风吗。

“……老爷犯不着为个丫头生气,您身子重要。”林姨娘在旁低声劝。

齐老爷气还短着,说不上话。

“姐姐,蕊红那丫头犯了错,你怎么教怎么罚都成,只是怎么就在老爷跟前一时气恼动起手来。”林姨娘似关心说了句,又紧跟着道:“小丫头而已,你看老爷气得。”

杜氏恨恨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姨娘挨了一句,低眉顺眼不说话了,只是给老爷揉胸口。

齐老爷刚才气得头晕,胸口憋闷,差点能撅过去,本来是他心虚理亏,被杜氏抓了个正着,可杜氏一闹,齐老爷倒是不理亏了,家里的丫头,他就是如何了,给个妾那都是抬举。

由得了杜氏在他跟前放肆,又是哭又是闹。

这会已经不是蕊红不蕊红的事,是齐老爷厌恶杜氏,“你心思歹毒,在我这儿动起手来,还想如何?”

杜氏往地上一跪,哭哭啼啼喊委屈,说冤枉。

“家里没人把我当个正经夫人,老爷骂我,我受着罚,知道错了,可如今,当着我眼皮子底下,一个我身边丫头都想爬上去——”

“爬到哪去?”齐老爷这会不认账,面上站着道理,“你的丫头,在你眼皮底下给我倒个茶,你就要打要杀了?还是我为了个丫头打了你脸面?”

“杜氏我打你,那是因你心毒,善妒。”

林姨娘在旁帮腔,“姐姐是不是看错误会了?我瞧蕊红那丫头心性烈着,宁愿划破了脸以示清白,又是白日,我们俩还在外头,老爷也不是这般的人……”

杜氏是一口牙都能咬碎,林姨娘同她落后慢了一会,到厅里时,老爷和蕊红正在书房,她看的清清的没错,蕊红就是在勾引老爷的。

可她此时辩不得,一肚子委屈没法说。

齐老爷想到蕊红那张破了相的脸,彻底是没了旁的心思不说,还要同蕊红划清界限,这时齐少扉和岑越就到了,齐老爷皱了下眉,说:“送杜氏先回东屋,她身子不好,发了疯。”

连着‘母亲’俩字面上话都不说了。

岑越让梅香去扶,杜氏知道留在这儿讨不到好,只能先回去再说。厅里,林姨娘踌躇了下,问:“老爷,那蕊红怎么处置?她那脸——”

齐老爷有些烦躁。

“家里之前送走了李妈妈一家,人手本来缺着,还没添人,如今要是因为蕊红破了相赶她走,传出去咱们家有些刻薄了。”岑越说。

齐老爷到底还有几分良心,这事本来是那丫头纠缠他,如今毁了脸,他是不可能碰了,也不可能真抬了做妾,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杜氏说的?

他大白日和继室身边丫头厮混,传出去不像话。

齐老爷要脸的。

“那你说。”齐老爷让岑越做决定。

岑越便道:“程姨娘快生了,不管是小姐还是少爷,身边正好缺个丫头伺候,蕊红在家里干了许多年,规矩是有的,不用买新人教了。”

“不错,就你说的办。”齐老爷点点头,也算是给蕊红找了个好去处。

林姨娘说:“姐姐那儿缺人缺的多,是不是要再添一个?”

齐老爷立即脸色冷硬,“她要静养,不用太多人伺候。”

“那暂且先不添了。”岑越说完,看了眼书房还跪着的蕊红,声也没多少波澜,说:“还不起来?梅香收拾一下地上。”

梅香进去扶着蕊红起来,打手势让蕊红先出去避一避,自己收拾了地上茶杯碎片。

林姨娘见齐老爷不说话,问老爷要不要请大夫,齐老爷现在头疼欲裂,胸口憋闷,实在是懒得应对之后的人和事,一脸疲惫。

“姨娘,还是让爹好好休息休息,明日请了林大夫来把脉。”岑越说。

林姨娘满脸关心,闻言点点头说:“是了,那老爷先休息休息,我扶您回屋躺着?”

齐老爷扶着林姨娘站起来,显然是要回屋躺着。

岑越就带着阿扉先出去,蕊红在回廊一角站着,梅香拿着帕子给蕊红擦脸,两人见郎君出来,梅香忙上前低声说:“郎君,蕊红脸伤有些大。”

“先带咱们院子,有伤药给她上一上,回头你在帮她收拾包袱一道送到程姨娘那儿。”

“知道了郎君。”梅香快快应下。

岑越和齐少扉没回小院,在廊角等了一会,林姨娘出来后,岑越笑说:“我和阿扉想看看程姨娘,好久没见了。”

“那正好了,我们一道回。”林姨娘一笑,闲聊说:“小程如今身子重,天气又热,我想着中午时日头毒辣,她午睡最好,就没惊动她,再者这院子一会吵一会哭,摔摔打打的,别冲撞了她。”

林姨娘对程姨娘倒是很上心,是真的好那种。

三人一道穿过垂花拱门,往后院去。岑越嫁来后就没去过姨娘院子,这是第一次去,院子其实比他们小院还略大一些,虽是没正院气派有回廊,但屋檐略宽一些,铺的也是青石。

以前齐家没分家时,这院子齐老爷同夫人齐少扉住过。

因此小院子格局布置都挺好的。

到了小院子,岑越才说:“这次事,谢谢林姨娘了。”

“不用谢我,郎君就是不说,我要是见了,也不忍心可能会说两句。”林姨娘是女人,尤其是从小丫头到如今妾室,那看男女之间事情,还是能有几分把握的。

当初岑越没听到蕊红和梅香说话,林姨娘光是看老爷目光落在蕊红身上时,就察觉到一丝丝不对了。

“我原先以为蕊红自己找去处,搁我看来,这去处虽是不好,但人家想,我也不好插手多问,如今蕊红想明白了,求到郎君那儿,其实挺好的。”林姨娘道。

岑越点了点头,就不说这个了。

林姨娘请郎君三少爷坐主屋厅里喝茶,丫头来说,程姨娘还在午睡,岑越先道那就不打扰了,“……只是给程姨娘身边添了个人,我想着亲自说说比较好。”

“那郎君放心,我同小程说过了。”林姨娘一笑,顺势就让丫头下去,不必打扰睡着的小程了,又说:“其实真应了郎君说的,蕊红到小程这儿才好,孩子生下来,那要经验足的,我们这儿老妈妈是有,可年纪上去了,精力不济,还得能靠得住的大丫头管着,我们也放心。”

尤其蕊红现在脸也破相了,在齐家‘攀高枝’是绝了路,经此一事,心也踏实安定,会好好干活的。

喝了一杯茶功夫,岑越和齐少扉就告辞了,林姨娘送到小院门口,两方客气两句,不必送了,这下就各回各的院子。

回到小院子时,刘妈妈迎上来,满目的担忧,直叹气说:“诶呦,蕊红那丫头,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天气又热,怕是要留疤,杜氏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刘妈妈还不知道蕊红是自己划,以为杜氏所伤。怕是梅香扶着蕊红回来,光顾着上药,还没来及说清楚。

“她是自己伤的。”岑越道。

刘妈妈一惊,而后几分了然,说:“下手也太狠了,就是不愿也不用如此……”

岑越心想,蕊红可能怕齐老爷真是要赌气抬她做妾,干脆划破了脸,绝了这一层——

是狠,可见蕊红是彻底想明白了。

“天气热,能不包就不包,每日换药,让蕊红来这边,梅香给她换。”岑越说道。

刘妈妈点点头应是。岑越处理完,没什么事了,就拉着阿扉回屋睡午觉,他也困了。

之后几日,蕊红天天来小院换药,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疤,这日蕊红是背着包袱,见到了三郎君三少爷,噗通一跪,岑越都没反应过来,这丫头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郎君三少爷,我现下脸好的差不多了,要去程姨娘那儿当差,以后怕是少来这儿了。”蕊红说。

岑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你先起来。”

底下人没主子吩咐很少胡乱走动串门的,尤其姨娘院子离小院子挺远的。

“梅香药给蕊红,以后要是用完了,问梅香要。”岑越说。

蕊红双眼泛红,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之后在没话,梅香看郎君,岑越说:“你送她过去吧。”一路上说说话什么的。

梅香高兴说知道了郎君,拉着蕊红手就出了院子门。

经这一事,彻底安顿好蕊红,已经快到月底了。小菊越来越心不在焉,不干活了,就往小院门那儿跑,也不开就是守着,路过要是有脚步动静,小菊眼神都亮了。

岑越看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爹娘卖她时,是敲得小院门,大门她们家也不敢走不敢敲,刘妈妈当时看人可怜,加上伤了,她家跪地一求,刘妈妈就做主买了。”梅香说。

刘妈妈以前寡母带一儿子走投无路卖身到齐家,是齐家的奴,但阿扉娘弥留之际替儿子操心,做主给刘妈妈放了奴籍,还给刘妈妈儿子安排了差事,如今刘妈妈是雇工。

雇工那肯定买不了丫头的,买小菊是刘妈妈以齐少扉名义做的主,花银钱请人写了卖身契,小菊爹娘按了手印,那张卖身契如今在岑越手里。

“郎君,你心软小菊,我也可怜她,可要是她爹娘不来接,一分钱不掏,没个痒痒疼的,回头小菊要是回去,哪日她家里弟弟娶媳妇儿或是地里不够吃了,信不信,他爹娘还是会继续卖了她。”

“如今她在小院里,还算好去处,再被卖了……”梅香没说,但话里意思就是要是再被卖,那就糟了。

小院郎君三少爷都是和善人,不刻薄底下人,下一次小菊哪里有这个好命?

岑越一听,当即是圣父心打消——他看小菊每天巴巴的盼着守着后门,小丫头才十二三岁,小学生一个,真有点动摇想把人放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梅香说得对啊。

一直到了八月初,小菊爹娘都没来。

小菊脸上笑少了,就是梅香拿着吃食哄,都有些闷闷不乐,还是刘妈妈把小菊骂了一遭,说:“郎君三少爷是仁厚,把你当个小丫头看着,这些天来,你是伺候人的,脸上愁眉不展,还摆在明面上,放在其他院子,少不了几声骂一顿打。”

“不许哭丧着脸了,我下次要是看见,就罚你月钱了。”刘妈妈发了狠说。

岑越听见了,但没出声。院子里只要刘妈妈管教人,岑越都不会当面拂了刘妈妈情面的,再者说刘妈妈说这个也是有道理的。

小菊还是要学规矩的。

“知道了刘妈妈。”小菊委屈要掉眼泪。

刘妈妈就一瞪,吓得小菊把眼泪憋了回去,梅香不说话,在灶屋做饭,小菊家里人不来赎,跟着郎君三少爷没关系,没得郎君三少爷要看小菊的丧气脸。

当天夜里,小菊就哭,刘妈妈背着身不理,梅香被哭的烦躁,坐起来说:“小院又没刻薄你,你哭什么?”

“我想爹娘想家里人了。”

梅香没好气说:“你家里不想你。”她说完就后悔了,曾经她也是这么哭的,还有个蕊红跟她一道哭。

“成了别哭了,回头吵醒刘妈妈了,有你受罚的,你还是走运,当时我进来时,刘妈妈教我们,坏了规矩要挨抽的。”

刘妈妈现在是为了三少爷积福,轻易不动手。小菊吓得不哭了,梅香一看,心软了,就说:“你家里要是真舍不得你,来接你,以郎君心善,肯定放你回家的,别想了睡吧。”

八月时,酷暑难捱。

小院门口的草莓田慢慢不长草莓了,齐少扉有点点舍不得,蹲在哪里摸摸草莓叶子,语气有些沉说:“越越,草莓不长了。”

“都长这么多了,今年让它歇歇。”岑越也蹲下,说:“回头沤点肥料上一遍,来年结的果子比今年多。”

他说完,一扭头看到大崽目光灼灼散发生机的看他。

岑越:?

而后他才慢慢明白,阿扉以为果子结完了不长了,这些苗苗要锄掉,岑越说:“我们家阿扉,是吃了草莓,爱护苗。”

“放心了,不锄第二年还能长。”

他留了一些草莓种子,想把这个种空间里,用泉水浇灌,如此一来,草莓种子优化,到了来年开春再栽些优化过的苗子,肯定比今年这个要大要甜。

“话说回来了,西瓜是不是快了?”岑越自言自语,一算日子,估摸到八月底九月初了。

齐少扉没听清,问:“越越什么瓜?”

“说你是小傻瓜。”岑越糊弄玩笑。

齐少扉此时没听到‘傻’字不高兴了,他觉得越越说他是小傻瓜,是跟他玩的好,高兴说:“阿扉是越越的小傻瓜。”

“……黏黏糊糊的,一下子肉麻了。”岑越嘀咕。

齐少扉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