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又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忙晃晃头,推道:“虽然上面没有印记,可要真是靖王妃赏的,姐姐叫爹拿去当了,回头别人问起来,岂不尴尬?这种东西姐姐就留着吧,这裏也有几十两银子了,再添上家里的,怎么也够了吧?”
秋玉想了想,便依然收起了几样贵重珠宝,其他的都包好了交给妹妹,又翻出几双新鞋。
门忽然开了,纹玉走了进来,后头还跟了两个面生的丫头。她们一进门就把门关上了,又去关窗子。秋玉忙问:“这是怎么了?”看了看其中一个面生的丫头:“默儿怎么会来?”
那叫默儿的丫头抿嘴笑了笑,没说话,另一个丫头便道:“有外头的男人进来给老太太请安,上头叫丫头们回避呢。她没处去,便跟纹玉姐姐和我一起回来了。”
秋玉有些诧异:“是哪家的少爷?默儿,你主子呢?”
默儿细声细气地说:“大少奶奶到后堂回避了,我原是在廊下候着的,进不了屋,只好求纹玉姐姐帮忙。”她悄悄打量了春瑛一眼,春瑛冲她笑了笑,她便抿嘴笑着算是回应了。
纹玉跟春瑛打了声招呼,便坐到床边:“并不是本家的少爷,我估摸着,大概是老爷在外头新招的门客什么的,老太太听说是旧识,便召他来说话。”她皱起眉头,叫住另一个丫头:“彩鹊儿!你这是做什么?!”
彩鹊儿正把窗子撑起一条缝儿,偷偷往外看,闻言回头笑道:“我不会叫人看见的,好姐姐,你就让我看一眼。你难道不想知道,老太太特地召来的人,长什么样儿?”
这话说得屋里的人都起了好奇心。春瑛心中一动,生起一个念头,咬咬唇,便凑了过去:“他进来了吗?也让我瞧瞧?”秋玉皱眉,扯了扯她的袖子。
“等会儿……来了!”彩鹊儿占据着有利位置,不肯让开,“咦?长得挺体面的,就像戏文里说的,一表人材呐!默儿,快来瞧!”
默儿抿嘴笑笑,依言探头瞧了一眼,便迅速缩了回去,点点头。纹玉又好气又好笑地戳着彩鹊儿的脑门,骂道:“你自己脸皮厚,别带坏了默儿!你当人人都像你呀?没脸没皮!”
彩鹊儿撅起嘴:“我就不信姐姐不想知道!听说这人是住在府里的,咱们认一认长相也是好的。省得见了面不认得,把人家少爷认成了小厮,叫人家笑话咱们没眼力!”
这话把纹玉和秋玉都说动了,依次偷看了一眼,缩回头后,都没说话。春瑛心急,忙伸头过去瞧了,果然正如她猜的那样,就是周念!
周念一身青布衣,头戴方巾,站在院中,低头瞧着地上,目不斜视。一个婆子在旁边候着,不一会儿,另一个婆子从屋里掀帘子走出来叫道:“老太太让你进去。”他才鞠了一躬,略整整衣冠,便抬脚往屋里走。两个婆子迅速跟了上去。
春瑛正想瞧得清楚些,彩鹊儿便把她推到一边:“你瞧了这么久,该换我了!哎呀!他怎么走了?是进屋里了么?”
“是,他进去了。”春瑛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来,见秋玉望着她若有所思,有些不自在:“姐姐瞧我做什么?”
秋玉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人……”顿了顿,她换了语气:“这人我听说过,也不是什么少爷,听说是侯爷从前一个旧相识的儿子,那位旧相识犯了事,夫妻俩都死了,只余这一个儿子,被没入官中为奴。侯爷顾念旧情,花了好多年功夫打听,才知道了他的去处,便想方设法将人弄回了京城,如今就在咱们府里当差。”
彩鹊儿忙问:“那他也跟咱们似的,是与人为奴了?不过他是官奴……岂不是比咱们家生子儿还不如?”
春瑛忙道:“这样比就没意思了,他毕竟是侯爷老朋友的儿子,我看侯爷也未必会让他做下人的活,你要是瞧不起他,可没什么好处。”
彩鹊儿白了她一眼:“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哪个理你?”说罢便冷哼一声,走到另一边的床沿坐下,撇开了头。
秋玉脸沉了沉,笑着对春瑛道:“趁着这位爷进了屋子,你赶紧走吧,不然也不知道几时能出去呢,姑太太和表小姐只怕还等着你去侍候。”
春瑛更希望留下来等周念,不过秋玉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留,忙拎起包袱,跟纹玉和默儿打声招呼,便告辞离去。
外头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不见,只是每扇窗后都隐隐传来窃窃私语,春瑛忍住笑意,匆匆低头迈出院子,才走到拐角,便冷不防被人一把拽到路旁的树丛后,吓了一大跳,正要喊人,却被紧紧捂住了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叫,是我!”
她冷静下来,挣开一看,原来是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