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棋悄悄跟春瑛商量,想去找几个大丫环打探一下表小姐的想法。春瑛想起先前受过怀疑的经历,咬咬牙,道:“还是等一等吧,小姐还在生病,不是么?贸然移动,对病情没什么好处。”
南棋仍旧很是不安,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太悠闲了,我们如今已算是表小姐的人了,可是奴籍仍在侯府,你不知道么?奴婢文书根本就没改!若是不回侯府,咱们在这裏算是什么?既不姓霍,又不算李家人。只有回去了,老太太要给表小姐撑腰,才会正式命人改文书。耗在这裏,我们到死都是侯府的人!”
春瑛奇怪的望了南棋一眼,后者苦笑:“你别多心,我……我只是想名正言顺一些,我活了这么大,就是吃亏在这一点上了。不管跟哪个主子,都要早早表明心迹才好!”
春瑛虽然同样心急,但还是没忘记上回的教训,正因为现阶段名不正言不顺,霍家人对她们还是存有隔阂的,万一再叫人起疑心就不好了,于是只是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南棋只得自己去问了,但不论是与她最要好的玲珑,还是话里带刺的东儿,都只说要听小姐的意思,等于没回答,问的次数多了,她们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南棋才停止了打探,改为暗中托侯府过来问候霍漪的家人捎信回家。
霍漪这一病,直到夏天过去才渐渐好转。在这段时间里,春瑛只能断断续续地从南棋那里得到家人的消息,却一直不敢主动捎信回去,生怕霍家人多心。从南棋那里得知,她父亲路有贵早在六月中便被派了新差事。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差事既不是侯爷身边的长随,也不是河间府的小田庄,却是东四牌楼附近的一家绸缎铺子的掌柜。从南棋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个肥差。路有贵似乎一跃成为侯府管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有不少管事都主动靠过来结交,还有人提出要跟他结儿女亲家。
春瑛心中咯噔一声,顿时紧张起来,但慢慢地也冷静了些。姐姐秋玉的婚事,无论如何也是要经过老太太同意的,现在老太太刚死了女儿,有点眼色的都不会在这时候去提婚事,秋玉暂时还是挺安全的,但这件事总要及早防犯才好。
于是她便小心地跟老太太派来看表小姐的婆子媳妇接触,言谈中有意无意地引出老太太对外孙女儿的真心关怀,以及因为思念外孙女而憔悴的样子,让表小姐心中的愧意渐渐加深,对于搬回侯府,也没再回拒得那么决然了。
到了入秋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派了身边最器重的琉璃过来传话,说外孙女要是再不回侯府,她就要亲自过来接人了。霍漪这才点了头,命管家守好宅子,带着青姨娘和几个丫环婆子收拾好行李,登车前往侯府,但这一回,她没有带上男仆,婆子媳妇的数量也大大减少了。
老太太见了外孙女,自然是又抱头哭了一场。本来她是想让霍漪住回晚香馆的,但馆中花木鲜艳,霍漪触景伤情,她便将外孙女留下来与自己同住,命人赶在入冬前将附近的一座小院收拾出来,给霍漪入住。因那小院是从前范氏太太礼佛参佛用的,还专程去问过靖王妃的意思。
春瑛跟着霍漪搬进老太太的院子,虽然住得拥挤一些,却意外地得到了与姐姐秋玉日日见面的机会。她忙找机会避过他人,悄悄问姐姐:“家里如今怎么样了?我只听说爹得了极好的新差事,其他万事不知,可急死我了!”
秋玉笑道:“我上个月回过家一次,家里一切都好。爹上差已经有两个月了,想必铺子的生意都已经上手。那是极体面的差事,我听说时,都不敢相信呢!这样的好位置,怎的就轮到爹头上了?”
春瑛转了转眼珠子,再压低了声音:“那别的管事来向爹提亲的事,姐姐一定也听说了?你是怎么想的?”
秋玉双颊顿时飞红,啐了妹妹一口:“混说什么呢?!还不快住嘴!这也是你能说的?!好不害臊!”
春瑛急了,探头望望外面没人经过,扯着姐姐小声道:“姐姐别光顾着害羞,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你总得有个想法,我才好帮你跟爹说。难道你就不怕嫁得不好么?!”
秋玉咬咬唇,绯色一直延伸到耳根,她低头绞了半天帕子,才小声哼哼两句:“我听爹的意思……再说,老太太还没发话呢……”
春瑛一跺脚:“咱们姐妹俩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拿这门面话来哄我做什么?我要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你不方便跟爹说的,我可以帮你说呀!”又抓住姐姐的手,两眼直盯住她:“姐姐,你老实告诉你,你……对自己的亲事有没有想法?是嫁给其他管事的儿子,将来做管事娘子?还是……在外头聘正经人家去?!”
她的心呯呯直跳,希望能从姐姐嘴中得到最想听到的答案,到了今天,秋玉的亲事将是她们家脱离奴籍的第一步。
我的好姐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