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做什么,她完全没有概念。
旁边的小碟里,有苗芳菲用剩下来的作料和素材,香菇,木耳,等等,零零碎碎,一小碟一小碟散落开来。
“要不要换一换?”
“不用!”她一挥手,豪气万丈,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她都是对着灶台闭眼冥思的。
“呦,果真是大师风范!”开始有人小声地说话。
“实在是一派胸有成竹!”
“照我说,这是最高境界啊,你看她,不急不躁,沉稳和徐,一看就是大师的境界!”
“不愧为满席大人新收的小助手!”
苗满席依然背着手,漆黑的眸子里,深沉一片,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听不见这些琐碎的评论声。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林无鸟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倒水,煮开,刷刷刷,她将所有的小碟子裏面的素材都倒了进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就是洒盐巴……
“也太他妈的高山流水了!”周副主厨是个粗人,除了做菜,对咏叹词一窍不通。
“是行云流水……”有人小心地提醒他,被他的金鱼眼一瞪,吓得立刻禁了嘴。
煮啊煮啊,从中午煮到了晚上,并且大有朝夜间发展的趋势,林无鸟始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间添了若干次水,以防止汤水烧干。
渐渐地,大家都对那一锅烂炖,失去了兴趣。
“到底还有多久?”苗芳菲终于忍不住,第一个问道。
林无鸟很淡定地回视,缥缈地回答她:“大概还有这么一个两个,或许有这么三个四个,又可能有这么七个八个时辰吧……”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黑着脸看她。
倒是一直背着手观月的苗满席转过身来,嘴角少有的带上了一丝笑意:“大家都散了吧,我会陪无鸟做完这道菜,至于是什么风味,我会留一道汤水,明日供大家食用。”
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刻毫无意见地散场了。
苗芳菲走过满席身边的时候,特地顿了顿,用斜斜的眼神,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看满席始终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终于恨恨地一跺脚,飞奔而去。
林无鸟的背都沁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人刚一散去,她的腿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好了,汤不用炖了。”苗满席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她,敲敲锅盖,“这是一锅什么,你我心裏都有数。”
林无鸟翻白眼,耍无赖:“你居然侮辱我的汤水,士可杀,不可辱,我的汤宁可泼了,也不给你喝。”她就势端起那锅汤水,以力拔山河兮的雄壮气魄甩了出去。
滚热的开水,随着铁锅一起砸在了泥土之上,滋滋地冒着白烟。
林无鸟挑衅地看苗满席,眼睛弯弯,小头乐得点来点去。
“既然这样,你就再煮一锅汤水,明日里大家都要尝的。”他也不恼,冷冰冰地吩咐下来,优雅地转了个身,就要往外走。
林无鸟顿时清醒了。
“不要啊……”她扑过去,抱他的大腿。心下安慰自己:老子能伸能屈,为了芝麻绿豆大的尊严,被驱逐出去,岂不是很不值得。
苗满席给她一抱,哭笑不得:“林小姐厨艺高强,实在不必这样,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林无鸟厚颜无耻地笑:“叫我小鸟吧,那样亲热些。”
轰,苗满席的脸一下子红透:“胡说八道,起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没有感情的冷然。
“……”林无鸟哀怨地爬起来,“那个汤水怎么办?要熬许久,我都给洒了。”
“哼!你那锅汤水跟白开水有什么区别?”他冷哼。眸底有一丝笑意,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她眼睛晶晶亮地看他,问:“那该怎么办?大人!”
这一声大人叫得缠绵悱恻,让苗满席的心不自觉地多跳几拍。
他背着手,镇定许久之后,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明日开始练习基本功。”完全不搭她的话。
“啊!那我就走了。”林无鸟丝毫不谦虚,她已经困顿得可以站着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