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技痒,想知道若赵吴交战,孰胜孰败,只可惜,吴国的现状孙武实在不敢恭维,这份念想只能深埋进心裏。
不过,他也由此解放了自己,可以脱身北上,去赵氏领地,亲眼看看其郡县情况,正所谓足食、足兵,这是赵军强大的基础,也能就近窥探赵军虚实,一解心中疑惑。
不过他不想被赵氏捧为上宾,为他们做事,那样的话,若有一天赵吴交兵,或者赵氏伐齐国陈氏,自己就尴尬了。
“子胥放心罢,我会隐匿姓名,微服而去,不让赵氏察觉我,至于留或不留,看看再说罢。”
言罢,孙武便将行李裹起来,随意一卷,往肩膀上一扔,朝院子外走去,相邦府的舍人为他打开了通往小路的后门,孙武站到门外,朝伍子胥拱手一拜。
“子胥,就此别过!”
“长卿一路珍重!”
伍子胥也长拜及地,不知为何,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自己和老友,此生只怕再难相会了……
孙武拒绝了他赠送的车马,只带了一个小仆,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踩着适合在南方行走的草鞋,拄着竹杖,沿溪流缓缓朝城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唱起了一首久远的歌谣……
“明夷于飞,垂其左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
他来的潇洒,两手空空,唯有一剑相伴。
二十年间折冲销敌,打造了十万吴士,霸南国而威诸侯。不知不觉,苍头已经斑白,本应就此销声匿迹,但因历史的偏移,他最终选择北上。
他去时也惬意,竹杖芒鞋,胜过驰车骏马,一蓑烟雨,天下任他遨游!殊不知,他那惊鸿一瞥的一生,却就此多了一个问号……
……
与此同时,越王勾践和范蠡一行人,也已经抵达浙江之上,站在马车上,看到越国山川重秀,天地再清,越王夫人嗟叹道:“吾已绝望,永辞万民,岂料此生还能再返乡国?”言毕掩面而泣,勾践却默然不言,只是看着在浙江对岸迎接的群臣百姓,若有所思。
文种早已带着大舟来相迎,越王一行乘船过江,并让夫人去再度邀请那位在三津口救下他们的神秘越女,随他们一同归去,入住会稽宫中。
她自称“越之处女”,家在莽莽南林,独来独往如同野人山魈,越人无不好剑,这位越女更是有一手高超剑术,被国人称颂。勾践困于会稽山前,就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声,后来国破身囚,一心想着复国报仇,急需各种能人异士,便让文种去寻访,最后还真给他们找到了,试探之后,发现这越女剑法天成,越宫剑士无人能当。
越人很大程度上仍处于部族酋邦的状态,勾践是越人的共主,所有山川草泽之民的王,越女也表示只要不约束她往来自由,便愿意为勾践效力。得知勾践归来,文种心裏不安,便请她去半道迎接,谁料还真遇上勾践遇险。
然而现如今,越女却拒绝了勾践邀请她一同回会稽的请求,也不行礼,划着竹筏,朝浙江的入海口径自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勾践不由对文种、范蠡赞叹道:“异人哉,若能为我所用,以其剑术教授士卒,何愁吴国不破?”
文种说道:“大王受福于天,复归越国,霸王之迹自斯而起,越女定然愿意效劳,待回会稽后,臣再携重礼,去南林请她出山。”
勾践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寡人无德于民,今日狼狈归来,还要劳烦群臣百姓远远相迎,不离不弃,我必将振兴越国,以此报答国人。”
他刚下船,才踩到越国的土地上,便急不可耐地朝范蠡、文种一拜:“勾践愚钝,逞一时之勇,以至于丧师失地,蒙受会稽之耻。如今越国衰微,要如何兴越,报吴,还望二位大夫教我!”
范蠡文种对视一眼,他们看中勾践的,就是这败不气馁,受奇耻大辱,越发奋发的性情。
于是范蠡首先说道:“臣在楚国时,曾从辛文子学计然之策,用之十年,则越国可国富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