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染霜(1 / 2)

错妃诱情 月出云 4713 字 3个月前

段轻痕亲自将他们扶了起来,嘱托他们好好养伤,便要离去。经过流霜身畔时,忽然顿了一下,低头瞧着流霜,问道:“这位,便是纪老的孙子?”

纪百草慌忙答道:“是的,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段轻痕犀利深邃的目光看了流霜一番,问道:“叫什么名字?”

“叫……叫尚医!”流霜故意磕磕绊绊地说道,以显示在太子面前的惶恐。

段轻痕皱了皱眉道:“尚医?纪老果然不愧是神医啊!连孙儿的名字也和医有关!”说罢,微笑着离去。

方才,不知为何,他在经过那小子身边时,心头忽然没来由地一震。但是,他细细看时,那不过是一个面貌平凡的小子罢了,还是纪百草的孙子。

段轻痕缓步从帐内走出,他淡淡笑着,头上丝带随风徐徐飘动,一身蓝衣荡起细软的波纹。他的黑眸淡淡如烟水,抬眸望天,夕阳如火,高挂在天边。

太阳,无论它多么灿烂,多么炙热,多么高高在上,它终究是孤独的。因为,这世间永远都只有一个太阳。就如同,这世间只余他一个人一般。

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有他自己晓得,没有了流霜,他内心深处是多么的寂寞和孤独。一颗心好似开了一个洞,时时都有荒凉的风袭来。

流霜站在军帐内,直到段轻痕走远了,才敢抬眸凝视着他。望着他蓝衫飘逸的身影,暗暗说道:师兄,对不起!

百里寒从内帐走了出来,望着流霜呆愣的样子,双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指关节发白。他沉默不语地走到一个伤兵身边,抓起那个伤兵的腿,一使劲,便将钉在肉中的箭头拔了下来。

“哎呦!”那伤兵嘶吼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流霜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走到百里寒面前一看,却见那箭头原是带着倒刺的,根本就不能直接拔。流霜慌忙从托盘里拿过来金疮药,为那伤兵细细地敷药,然后用布条包扎好。

“这种箭是带倒鈎的,方才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硬拔。你怎么忘了?”流霜有些嗔怪地说道,语气有些凌厉。方才他明明做得很好,这会怎么又忘了。

百里寒背脊一僵,忽然转身向帐外走去。

流霜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阿善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你这个师兄,脾气倒是不小啊。”旁边床榻上的一个伤兵说道。

流霜淡淡笑了笑,“是啊,他的脾气是不小!”说罢,微笑着过去为那伤兵敷药。

忙碌了一下午,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才将那些伤兵的伤口处理好。

流霜担心着阿善,便急急赶回了她们的帐篷,但是帐中却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阿善的身影。流霜原以为阿善是躲在了帐内。

天色全黑,还是不见阿善回来,流霜心中担忧,便出去寻找。

这些军帐是建在一座高坡之后,此时夜色渐深,空中星光时隐时现。流霜穿梭在帐篷间,却不见阿善的身影。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却也不敢大声呼喊,只能默默地寻找。

段轻痕的军队纪律严明,一到入夜,士兵们都到了帐内歇息,只有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巡逻。说实在的,其实流霜一个女子,待在这全是男人的军队中,着实有些恐慌。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各位兵大哥,可曾见到我师兄。”

那些巡夜的兵举起火把,认出是纪百草的孙子,其中一个士兵道:“我好像看到他到那边林子里去了。”

流霜抬眸望去,果然见高坡之外有一处黑压压的林子。流霜走到那里,毫不犹豫地奔到了林中。林中黑压压的,新月的光芒根本就照不到林内。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小声呼喊着:“阿善,阿善,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吧!我不怪你的,阿善,快出来吧!”

流霜知道,阿善定是躲在林中伤心,今日自己也许说得他有些严厉。想到他一个孤独的野人,为了怕自己劳累,帮自己为伤兵治伤,而自己还责备了他,流霜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阿善,我给你赔不是了,快出来吧,不要吓我哦!”流霜担忧地喊道。

“霜!”黑暗的林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答应。

流霜心中一喜,隐约看到前面树影下,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阿善,你怎么躲在这裏?”流霜缓步走了过去。

距离阿善不到一步,却见阿善一个前倾,双臂如钳般抱住了她。炙热的唇忽然落了下来,吻住了流霜。

流霜惊呼一声,但是那呼声却淹没在他的吻里。他的吻是炙热激烈的,好似爆发的洪水,向流霜激涌过来。

流霜彻底被这样的激|情吓蒙了,阿善竟然吻了她?难道阿善喜欢她?

她蓦然发现,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对他太过关心了,所以,他便将她当作了他的什么,她还真不知道野人是怎样称呼自己的夫人的。

“阿善……”她试图说话,他的舌却趁机钻了进去。

身子被钳住,她推不开他,只有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但这个法子似乎不管用。

流霜不知道阿善打算何时停止这个吻,心中羞怒,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趁着阿善不小心,手臂脱困的工夫,举起手臂,忽然向着阿善的脸抽了过去。

力道虽不算大,但是寂静的夜,那声音却非常响亮,这时流霜才发现,阿善竟然没戴面具。也是,戴着面具要如何亲吻呢!

看来,阿善早就做好了亲吻她的准备,而她,就这样傻傻地迎了上去。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阿善,原来并不似她想象中那样单纯。

流霜忽然转身,就要离去,阿善感知到她的气恼,拦在了她的面前。

“霜!”他有些可怜兮兮地喊着她。

“做什么?”流霜硬邦邦地答道,“我要回去了!阿善,我告诉你,你和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夫妇,我们是不能这样亲吻的,你知道吗!”

阿善愣了一瞬,忽然指着流霜,开口道:“你……我住在一起……就是……夫妇!”

他的声音粗硬,汉话说得生硬而断断续续,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流霜彻底蒙了,难不成这野人从他们在山洞中住在一起开始,便以为她是他的人了?这是什么理论。难道,这是他们野人部落的风俗。

“我们不是夫妇!夫妇是要拜堂成亲的!”流霜气恼地说道。要她和阿善讲道理,一直是她最头疼的事,因为,阿善大约是天下最固执的人了。

“在……一起……就是……夫妇!”阿善果然不理她的解释,继续说道。

“你……”流霜气恼地咬了咬牙,真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

“你……和人……拜堂了!”阿善望着流霜气恼的样子,忽然问道。

流霜一愣,拜堂,是的。她是和人拜过堂,还是皇上赐婚的。想起百里寒,心尖处忽然一缩,但是她依然淡淡说道:“我是有夫君的人,所以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夫妇。”如今,只好拿出他来当挡箭牌了。

“他呢?”阿善继续追问。

流霜脸色一暗,并不回答,冷声道:“阿善,天晚了,我们快些回去吧。这可是在军中,我们躲在林子里,再不回去,会被当作敌军的探子的。”

百里寒是有武功的人,在幽暗的林中,也能看清流霜的表情。此时见流霜提到他,竟是那样一副清冷漠然的表情,心中不禁一痛。原来,他伤她那样深。她就连想起他,也是那样不屑。而她对段轻痕,却是那样深情,令他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罐,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有。是他,亲手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的,又怎能怪她?

当下,他心中一片悲凉。

他戴上面具,提起地下放着的方才打来的兔子,随在流霜身后,向营帐走去。

两人到了帐内,早就过了晚膳时辰,所幸有他打来的兔子,当夜,两人并没有挨饿。

是夜,流霜躺在毡帐上,直到听到外间传来阿善细微的鼾声,她才敢入睡。她真的很怕固执的阿善把她当作了他的娘子,将她那啥了。

但是,流霜心中依稀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升腾,那就是阿善,似乎是越来越熟悉了。好似,就像是曾经的那个人一般。流霜不懂,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怎么会给她相同的感觉?

这一夜流霜睡得有些担惊受怕,所以,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过来。她穿好衣衫,走出帐篷,想要到外面走走。

清晨的空气,非常清新,偶尔有鸟鸣声传来,清脆悦耳。

流霜穿过一座座军帐,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今早的营帐里,有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若是平日里,早有早起的兵士开始练习拳脚,准备伙食的伙夫也该做饭了。可是今日,为何诺大的接天连营里,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流霜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匆匆地回到营帐,看见阿善已经起身了。

“阿善,你到营帐里瞧一瞧,怎么今日没有人起身呢?看看他们是怎么了!”流霜急急说道。

阿善看出流霜的焦急,手脚麻利地穿好衣衫,向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营帐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便出来了,焦急地说了一个字:“毒!”

流霜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冲到了营帐里。但见那些兵士似乎依旧在沉睡,鼻端还有气息。只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看样子好似中了迷|魂|药。流霜将手搭在那人的脉搏上,这才发现,那人确实中毒了。

能让全军中毒的,那毒决不是一般的毒。因为军中有军医,每一餐都有人专门试毒。若是一般的迷|魂|药或者毒药,早就试出来了。

他们平日做饭用的水,是附近的一汪泉眼,看来是有人在泉水里下了毒。而那毒,却是无色无味的,根本就试不出来的。

只因流霜和阿善昨夜没有赶上饭点,吃的是自己捕猎的兔子,才幸免于难。

流霜心中一沉,忽然想到了师兄,不知他是否有事。当下,她快步向师兄的主帐走去。师兄的帐外一片幽静,流霜掀帘走了进去,段轻痕依旧在沉睡之中,俊美的脸上是一片恬淡的表情,只是眉宇间隐有一股郁色。

真是厉害的毒药,竟连师兄也没有察觉出来。流霜心中酸楚,快步跑到做饭的营帐,将昨夜剩下来的饭检测了一番,果然是一种奇毒,而且,是无色无味的。这世上,竟真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所幸,她有从谷中采来的优昙花。这种世上少见的花,是可以解这种毒的。

流霜非常奇怪,既然敌军要下毒,为何不下无药可解的毒药?或者,下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为何要下这种使人昏迷的毒药?

不管如何,流霜感念那人留了一点儿善心,这才让她有机会将这些中毒的人救起。

流霜从帐内将优昙花拿出来,吩咐阿善烧水,然后将优昙花的粉末放了进去。

优昙花药性极好,只需一小口,便能将人救起。

流霜首先将解药喂了师兄和他帐内的侍衞,不待师兄他们苏醒,便早早离开了。她还不能去面对师兄。然后,流霜便将解药送到了医帐,先将几位军医救起。

纪百草苏醒后,气得七窍生烟,活了几十年,他还没被人毒晕过,当下,将那个下毒之人的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然后,几位军医便忙碌着从各营帐开始救人,不到一个时辰,几千号兵将,终于全部苏醒了。

流霜事先嘱咐了纪百草,说是他昨夜没有用饭,所以才幸免于难,将这次的功劳都推在了纪百草的身上。纪百草当然知道流霜的意思,她不愿出头,怕被人认出是女子身份。

纪百草非常惭愧地受了。

段轻痕坐在主帐内,对面站立着两位将军和左迁。

“我们这次中毒,绝对是暮野的阴谋,既然如此,我猜他一会儿势必会来攻营。传令下去,不准说话,不准走动,让敌人认为我们这裏是一片死营。”段轻痕沉声说道。

两位将军连声答是,将命令传了下去。

“那下毒的人,是一位高人啊。这样的高人隐在敌军中,对我们不利啊!”左迁沉吟道。

“可怕的是,他的手中竟然有无色无味的毒药!”段轻痕负手叹道,“不过,那个纪老的医术确实不凡啊。”段轻痕是真心佩服纪百草的,若不是他,他们便全军覆灭了。

“那老家伙!”左迁摇摇头道:“他昨夜和我一起用的饭!”

段轻痕心中一惊,“是吗?你的意思是,他也中了毒?”难道,不是纪百草解的毒,那么解毒的人又是谁呢?

待将那些兵士的毒解完,流霜彻底累坏了。她躺在军帐内的床榻上,一动也不想动。阿善却忽然走了进来,一把拽起流霜就要走。

“你做什么?”流霜气恼地问道,她现在可是很累的。

“走!”百里寒简单地说道。中毒之事虽然解决了,但是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以他的推测,暮野必会发起袭击,一会儿这裏势必会有一场大战。而且,段轻痕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严禁走动,严禁说话,这绝对是诱敌之策,他不能让流霜待在这危险之地。

流霜心中一沉,她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此时,她也是军中一员,虽不是兵士,但还是觉得逃跑是可耻的。何况,一会儿这裏双方交战,势必会有很多人受伤,她应当留下来抢救伤员。这本是她来军中的目的,不是吗?可是,她不能让阿善深陷险地。

“阿善,你快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管我!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向外推着阿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