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醉一晌(1 / 2)

错妃诱情 月出云 6186 字 3个月前

流霜的清眸一寒,气得牙齿咯咯打颤,冷声道:“百里寒,你救我就是因为我丢了你的脸吗?”

“不错!”百里寒冷声说道,心却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么,我不告诉别人我曾经是你的王妃,这样可以了吧!”流霜一张玉脸气得通红,起身从马车走了下去。这一刻,她心中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什么。

不说她不明白百里寒的心,纵然百里寒真的是爱她的,纵然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她好,她也决定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马车外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寒风吹起了她的白裳,刺骨的冷。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远远地,一袭蓝裳的红藕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起身向流霜奔了过来。

她的身后,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玉树临风的紫衣人。

衣衫飘飞,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透出浓浓的关切之意,是百里冰。

方才红藕出去请救兵,没有找到段轻痕,却碰见了百里冰。

百里冰一听流霜有难,二话没说,便坐了马车带了红藕向醉花楼赶了过来。

夜很暗,雪很白。

流霜站在雪地中,白色罗裳在风里翩翩飞舞着,这一抹白色在寒夜里是那样纤柔,那样单薄,飞舞间好似能揉碎人心。

百里寒的心已经被揉碎了,向前迈了一步,就要下车,想要去抚住她纤弱的双肩。这一刻,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过去拥住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要管什么寒毒了。因为她已经这样伤心了。

可是,他还没有走过去,就见不远处的百里冰疾步走到了流霜面前,一把将流霜搂在了怀里。

这个动作让坐在车里还来不及下车的百里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刹那间,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头上碾过去了。

这一刻,他心如琉璃。

原来,冰弟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当初,他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为情所苦的表情时,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心裏,始终还当百里冰是小孩子,并不懂得什么感情。一时的为情所苦过段日子就会过去的。

可是,显而易见,并没有过去。因为他从冰弟的神色间,看到了认真。记忆里,他从未见冰弟对什么人这般认真过,那双一向顽劣的黑眸中竟透着浓浓的深情和疼惜。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原来,他也是爱着流霜的。

夜似乎愈加暗了,有一弯残月挂在天边,那稀薄的银光和雪光融在一起,笼着雪地里相拥的两个人。

百里冰并没有注意到百里寒的马车,自然也不知车里坐着百里寒。

因为他一来,眼里就只有流霜一个人了。若是平日里,以他的敏感,早发现旁边的那辆马车是宁王府的马车了。

流霜被百里冰搂在怀里,肩头耸动,她在哭泣。她本来想要推开百里冰的,可是伤心泛滥,眸间有泪淌了出来。她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尤其是百里寒。所以,她选择躲避,躲避在百里冰的怀里哭泣。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跌落在百里冰的衣衫上。

百里冰抱着流霜,感觉到她的热泪带着灼热的温度,侵入了他的衣衫。那一刻,他好似被烙铁烫到了一般,心疼和怜惜从他的肌肤,一路燃烧到他的心底。

他没有说话,这一刻,流霜是不需要言语安慰的,就让她痛快地哭吧。他伸手将身上的紫色斗篷摘了下来,将她颤抖的身子紧紧裹住了。

这一刻,他想,如果能永远拥着她该多好!什么道德礼数,统统见鬼去吧,就算她是他的嫂子怎么了,他就是爱她啊!

百里冰这样想着,心头忽然升起一股被窥视的感觉。

他回首,看到了百里寒那辆华丽的马车,还看到坐在马车中掀着车帘,向这边观望的百里寒以及百里寒黑眸中的灼灼火焰。

百里冰的黑眸中闪过了悟。

方才来的紧急,没有听红藕说流霜为何要到醉花楼,此时他终于明白,原来她是来找三哥的。这也怪不得流霜会这般伤心了,一定是看到三哥在青楼和别的女人亲热了。

原来,又是三哥伤害了流霜!

三哥啊三哥,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伤害流霜呢,明明,你也是爱着流霜的。

当初,百里冰以为百里寒不爱流霜,所以便施计想要将流霜从百里寒的手中夺过来。他没想到代眉妩竟害得流霜寒毒发作外加小产,差点失了一条命。

这以后,他自己也活在深深的后悔和歉疚之中,所以,纵然是爱着流霜,他也没有去寻找流霜。他想,如果,他们真的相爱,他便祝福他们和好吧。

所以,他眼睁睁看着百里寒远赴崚国去寻找流霜,而他只是待在宫里什么也没有做。

想爱而不能爱,也是一种痛苦。

可是如今,当他们回到玥国后,却不想仍旧是这样一种境况,流霜仍旧为了三哥而受伤害。

三哥,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不要怪我出手夺爱了!

冷冷的弦月倒映在百里冰的黑眸中,映亮了他黑眸中的坚定。

他的目光,从流霜头顶迎向百里寒深黑的眸。

视线交汇,毫不退缩。

百里寒的眸光一震,本以为拥着流霜的百里冰看到了他,会有一丝难堪和尴尬,却不想他这么坦然。而且,此时他注视他的目光里,竟有一丝坚定。

这个臭小子,要做什么?

百里冰忽然勾唇一笑,他的笑容在暗夜里很美,美得像一朵噙在嘴角的冰雕的花。

埋头痛哭的流霜自然不知道兄弟俩之间的暗涛汹涌。她哭够了,在百里冰的怀里悄悄地将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平复了情绪,缓缓地抬起了头。

“谢谢你!”她抬眸轻笑道,笑容在雪地里淡若轻烟。

推开百里冰,她也没有回头去看百里寒,轻移莲步,向着醉花楼走去。

醉花楼里的侍衞可能得了薛妈妈的叮咛,都没有追出来,但是,那些客人此时却都站在门口向他们观望着。

流霜迎着他们的目光,坦然地走着。

百里寒和百里冰心中同时一痛,她怎么还去醉花楼?

“小姐,你做什么?为何还要去那醉花楼?”红藕追上去,拦住了流霜。

流霜淡淡地笑了笑,“红藕,我已经卖身青楼了,自然要回去!”

她心中伤心,只觉得天下之大,到了哪里都会难过的,唯有这醉花楼,于喧闹声中似乎可以让她的心无法静下来,不至于闲着无聊去想那个让她伤心的人。何况,她方才答应了薛妈妈,要在这裏做几天弹唱艺妓的,怎能失言?

“小姐,你已经卖身了?”红藕不知流霜和薛妈妈之间的约定,惊异地瞪大眼睛,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了。

百里冰闻言修眉一凝,缓步走了过去,“我去将你赎出来就是了!”

“不用,我不要任何人赎我!”流霜冷声说道,继续向醉花楼而去。

凝立在醉花楼门口的恩客们看到流霜回来了,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流霜缓步走了进去,红藕也紧紧跟着进去了。

百里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望着流霜再次走向醉花楼的身影,只觉得心头漫过无边的寒意。明明没有寒毒发作,他还是觉得冷。

百里冰走到百里寒面前,微笑着道:“三哥,你怎么在这裏?”

百里寒目光凌厉地望着百里冰,问道:“五弟,你真的喜欢流霜?是认真的?”

他脸上神色平静,冷风荡起了他的银发和长袍,俊美的脸上一双幽黑的眸仿若深不见底的深潭。

百里冰神色凝重,迎着百里寒凌厉的目光,淡淡说道:“三哥,我自小就不如你,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从来不和你争什么。就是这天下,我也没打算和你争。但是,对于流霜,我做不到了。三哥,原谅我!”

百里寒望着神色凝重的百里冰,没有说话。百里冰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但是,傻子也能从他的话里明白他的内心。

他的的确确是认真的,认真到甚至于不要这个天下。

百里寒抬头望向天边,忽然惨然一笑,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他又何曾不是如此想的,天下再大,可是流霜只有一个。

可惜的是,他现在什么也要不了了。

天下也罢,流霜也罢。

风冷冷的,在一地的白雪里,两人静静地凝望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流霜留在了醉花楼。

薛妈妈是一个精明的人,早已看出百里寒的身份尊贵,又是姓百里的,她自然想到了京里的两位王爷。王爷看上的女人,她怎么敢怠慢!

所以,当流霜回到醉花楼后,她为流霜在后院安排了一处静谧优雅的阁楼。平日里基本上都不让流霜上场演奏,就是被恩客们催急了,最多也是让流霜带上面纱,在若隐若现的纱幔后抚上一曲。

但是,后来,有人将流霜的出演全部包下来,不允许流霜在高台上演奏。

这样一来,神秘、孤傲、高雅的醉花楼头牌寒蕊姑娘,已经是千金难见一面了。

没想到如此一来,流霜却声名更盛。

那个包下流霜的人,是百里寒。他无法阻止流霜到醉花楼,只有用这个法子让流霜不再出场演奏。

起初流霜并不知道包下她的是百里寒。那日,她梳妆完毕,到了为客人演奏曲子的雅室。

雅室里布置的精美雅致,好似女子的闺房,窗外一株寒梅满坠着粉嘟嘟的花,一室暗香浮动。

窗前摆放着一把绿弦古琴,一架珠光温润的珠帘子垂在室内,将诺大的斗室割成了两个空间。

流霜静静坐到古琴前,轻声问道:“请问客人要听什么曲子?”清冷雅致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淡淡回响着。

“随意好了!”帘内低沉暗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流霜抚到琴弦上的手微微一抖,琴弦随着手轻轻一颤,发出铮铮的颤音。

竟然是百里寒包了她。

他在她的面前,总是一副对她不在乎的样子,背后,却又做出如此不符合他言语的举动。这一次当如何解释呢,还是怕她丢他的面子?

流霜微微苦笑,垂下眼帘,伸指按在了弦上。

自从他们结识,她似乎还从不曾为他好好抚琴。既然他不表明身份来听琴,她也懒得点破。

她开始为他抚琴。一曲又一曲。从《花月夜》到《月上梢》,她将会的曲子全部弹给他。

第二日,他依旧来了,流霜透过珠帘的缝隙,隐隐看到了百里寒银色的发,墨色的衣。

她备了一杯梅花茶,让婢女给百里寒送了过去,茶水里溶了她在山崖下找到的解毒奇药。虽然不能彻底解去寒毒,但是对寒毒还是有一定的抑制作用的。

流霜抚了十日的琴,百里寒听了十日的琴,也饮了十日的梅花茶。

第十日的午后,天色晴好。

淡淡的日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室内,流霜抚完一曲《轻香》,红藕端着一杯梅花茶送了进去。当然,红藕也留在了醉花楼。

红藕自然认识百里寒,只是得了流霜的嘱咐,每次见到百里寒都是淡淡的,好似从来就不认识他一般。

流霜继续抚琴,清澈的琴声在室内悠悠流淌。一曲不曾弹完,忽然听得帘内“哐当”一声,是茶杯跌在地上的声音。

流霜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装作不知帘后是百里寒了。

红藕早已掀开珠帘,流霜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上的百里寒。

他的脸上,罩上了一层乌色,修长白皙的手也变成了黑色。不过,他依旧硬挺着,坐在床榻上,泛着紫色的唇上,挂着一丝温柔的微笑。

流霜神色一凛,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她上前扶住百里寒,伸指搭在百里寒的脉搏上,发现百里寒中了毒。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毒,很是霸道,而且,和他体内的寒毒融在一起,在百里寒体内翻涌着。

怎么会中毒,难道是方才那杯梅花茶的问题?

那杯茶是她亲自沏的,杯子每次都用开水烫过,水是今年初雪化的雪水,她亲自在炉子上煮好的。沏好后,就由她和红藕一起端到了雅室内。

这茶也就经了她和红藕的手,想不通怎么会被人下了毒。

“别动!”流霜轻轻说道,从身后的药囊里摸出金针,正要扎在百里寒的身上。

“没用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淡漠的话语。

一个淡粉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代眉妩?”流霜惊呼道。

代眉妩一袭绯红的衣,显然是盛装打扮的,大约是为了扮成青楼的妓子,面上还罩着一层淡淡的白纱。她轻轻将白纱扯了下来,露出来一张美艳的玉脸。黛黑的柳眉,一双清亮亮的黑眸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用的,他中了我的”弃情毒“,除非有解药,否则没有救的!”代眉妩轻轻说道。

“代眉妩,把解药拿出来!”流霜冷声道。

“没有解药,因为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代眉妩冷笑着说道。她的脸上,漾出一抹娇媚的笑意,那笑容好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到了流霜内心。

什么叫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难道这又是无色研制出来的新药?

弃情毒?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一点怪异。一般的毒药都是叫什么断肠毒,三步倒,要不就是夺命丸,失魂丹。百里寒中的毒却叫弃情毒?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毒?

代眉妩真是狠心,毕竟她也是爱过百里寒的,竟然对他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流霜心痛如割,冷冷凝视着代眉妩。这个女人,似乎除了用毒,再也不会别的了。当初,在王府,用毒陷害她。而这一次,她竟然将毒手伸向了百里寒。

“代眉妩,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下毒?”

代眉妩轻嗤一声,眯起美丽的双眸,将流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好似审视犯人一般。良久,她才愤恨地开口道:“白流霜,就凭你这样的姿色,也配和我争?告诉你,我代眉妩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我宁愿毁了他,也不便宜你这个贱人!”

流霜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倒不是因为代眉妩骂了她贱人。而是,因为代眉妩的话里隐隐有毁掉百里寒的意思。难道,弃情毒真的无药可解?

“代眉妩,你对他用的究竟是什么毒?”只有知道是什么毒,才能对症解毒。所以,流霜压住心裏的火气,没有对代眉发怒。

“我已经说了,弃情毒。它的毒性嘛,你一会就知道了!告诉你,他之所以中毒,都是因为你。因为,我要你痛苦。”代眉妩故意卖着关子,不肯告诉流霜。她的唇边噙着一抹笑,很美丽,但是,看在流霜眼里,却是那样刺眼,那样令她心烦意乱。

“代眉妩,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放过他,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流霜清声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恳求。

百里寒已经中了寒毒,再次中毒,无疑是雪上加霜,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所以她一定要从代眉妩手中拿到解药。

“那好,你先给我跪下来!求人是这样求的吗?”代眉妩冷傲地说道。

“小姐,你不能跪她!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到底要怎样?”红藕扑了上去,推了代眉妩一把。

代眉妩踉跄着退了两步,扶住桌沿,稳住身形,冷声道:“你活得不耐烦了。”说罢,绯红的袖子一扬,一道小小的白影向红藕窜了过去。

红藕看不清这是什么暗器,纵身躲过,无奈那白影竟然会转弯,一下子跃上了她的肩头。

红藕吓得面无人色,一扭头,终于看清那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个小小的白貂,正张开细小的白牙,向她肩头上咬下去。

流霜认出那小小的白貂,正是那日无色在宫中给她看的白貂。

无色说这种白貂,嗅觉极灵,会寻人。当时,流霜也很喜欢这可爱的小白貂,却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小生物竟然要咬人,估计也是有毒的。无色那样的人,他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善类。

流霜心中极其担忧,就在此时,一道锐风闪过,那小白貂尖叫一声,从红藕肩头上跌落下来,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房门一开,张佐和李佑一起走了进来。

方才他们看到百里寒中了毒,但是已经晚了,只有在窗外见机行事。看到代眉妩要毒伤红藕,终于出手,从小貂口下,救了红藕一命。

“把这个女人带下去!”百里寒冷声说道。此时,他正坐在床上运功祛毒,脸色较之方才要缓和一些。

“百里寒,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信不信,你的毒就永远别想解了!百里寒,你怎么会喜欢这个贱……”代眉妩望着百里寒愤恨地喊道。

话却没说完,就看百里寒黑眸中寒光一闪,长袖忽然拂出,一道劲风直袭代眉妩。代眉妩一个踉跄,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倒在地。

她没想到百里寒中了毒,功力还如此了得,登时脸色苍白,再也不敢骂下去。只是把愤恨的眸光凝注在流霜身上。

百里寒目光如刀扫了一眼代眉妩,冷声道:“拉出去,暂时先留着她一条命!”她的手中若没有解药,无色的手中也许有,所以,他暂时还不能杀她。

张佐李佑走上前,将代眉妩带了出去。红藕见状,也悄悄退了下去,心中祈求,都到了如此境况了,希望小姐和王爷能够消除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