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赌注?”
“若你一日解不开这棋局,便一日不离开通灵圣境,如何?”
永夜愕然,略一思索后变了神色:“你是要将我留在宸阳宫?为何?”
“我已测过你的命盘,于你命格之中所见皆是异象连连,孤月冰原,四野无生——你身为长生殿殿主,却是一只妖,还是一只将会祸乱世间的妖!更何况,你觊觎天下气运图,若是让你得逞,天下危矣!为苍生,为天下气运,请你永留在通灵圣境罢。”灵虚忽然厉声道。
“你……”永夜的脸色忽地变得惨白,“你是要囚禁我……你……囚不住我……”
“你妖力高强,宸阳宫无人囚得住你,但我在你杯中酒里下了药,你只好束手就擒。”灵虚的声音转作冰冷。
“你!枉我一番真心实意,你竟如此待我!”永夜嘶声喊叫,愤怒难抑,却已无计可施。
这一切让十一看得心潮起伏,慨叹不已。灵虚子这老糊涂,一定一心以为这永夜只为了那什么宝贝图来找他,却不知他可曾想到他就是当年在云波山欠他救命之恩的那只大鹏。这番因果,实在是令人唏嘘……那么后来又是怎样呢?可她的眼前却忽地模糊,再也看不到后景。
“无痕,你这厮当真卑鄙无耻。不过,你可莫要以为如此轻易便能够得逞。”只听森厉的声音传来,视野之中现出一袭黑袍,那一直藏在暗处的永夜终于现身出来,大略正是她刚刚见过的样子。可是他浑身皆被黑色云气笼罩,只能隐约瞧出那张面孔雪白俊朗,却看不清楚表情,不过听他那咬牙切齿的语气,此刻定是满面怒容。
“如何,窥测他人的内心不正是你的专长,如今自己的老底被别人翻一遍,你便要气急败坏?”白衣人摇扇轻笑。
看见正主出现,十一心中一凛,不动声色靠近白衣人身边。只因那大鹏鸟妖此刻的杀气实在是怕人,看来十分难以对付,而这白衣人看上去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不妨把他当靠山靠一次。
“竟然找这样的小姑娘来当帮手,还骗得人家的法宝,无痕,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择手段。”听着他如此暗哑的声嗓,再看着他的身形容貌,十一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是由他发出。
“这法宝,倒不能说是骗……”摇扇之人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无痕……”十一忽觉得自己对这名字似乎有点记忆,可是仔细一想,又找不着头绪。
“这位姑娘,说来我们还未来得及相互作自我介绍呢——我名为无痕,是当朝国师。”他偏头柔声说道。
国师?貌似在人间朝廷这还算是个重要的官职,原来当朝的皇帝竟请了如此厉害的人去做国师。修仙之人大都避世而居,淡泊名利,此人混迹凡间俗世,却也能养出如此出尘的气质?
“国师大人客气了,我名为十一,只是闲游在外,到处混个生计而已。”她笑着说完,移步离他远了些,又说道:“我那伞也已经借你玩过了,可否还给我?小女子到这云波山一游,真是大开眼界。看来你和这位叫做永夜的相熟啊,接下来你只管与故人叙旧,我还要带孩子,就不打搅了。”
她说完又退开两步,表明和他划清界限。看上去那老妖和这位国师是苦大仇深,他们要斗法,干她什么事?自己要是被他拖下水去就麻烦了。
“十一姑娘,抱歉,你那伞还需借用一时半刻。我已用它设了一道结界,将这妖怪困在当中,好来个瓮中捉鳖的好戏。”无痕的语气听来十分轻松。
十一这才知道怪不得不见奚绝尘他们的踪影,原来自己是处在结界之中。她心中不悦,这个无痕捉妖也就算了,为嘛要把自己也关进这“瓮”裏面?怕是别有居心。
“无痕,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些,要知道,这裏可是我的地盘。”那永夜语气阴森,却只是动嘴皮子,并无任何动作,真不知是耐心尚佳还是心有忌惮。
“我像是那种会盲目自信的人么?”无痕说完,转而对十一说道,“刚才那场好戏不巧被他打断,你可知道后面是怎样?”
十一心中暗暗叫苦,她很想说自己其实不想去揭人家的旧疮疤,却没办法捂住那别有用心的国师大人的嘴。
“灵虚子心怀苍生,一心要将天妖禁锢,于是折断他的双翅,用秘法压制他的妖力,将他镇在锁妖塔下。这只妖倒也算硬气,也不哭也不骂,只跟灵虚子要了那盘棋局,只待有一日能够解开那谪仙留下的残局,好重获自由。他在那不见天日的苦痛中死捱了不知多少年月,终于解开了棋局。不料,灵虚子竟然违背了当年的赌约,不肯放他离开……”
“无痕,到底是谁害得我这般惨,你还当我不知道么?你想要那天下气运图,只管来抢,休要在此废话!”永夜大怒。他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十一只见他身周黑雾更浓,浑身杀气犹如狂风,将他的黑发猎猎扬起。
“谁说我是想要那什么图了?哼,鸟类的脑袋,果然低智。”
十一被那妖怪的杀气压得喘不过来,见他还要出言激将,终于忍不住了:“无痕国师,可否拜托你少说两句?”
“哦,你也觉得他很可怜么?明明是一只妖,却还要讲究什么知恩图报的情谊,却被满心信任的友人阴了一把,饱受背叛残害,不见天日数十年;更害得长生殿群龙无首,衰落至灭门的边缘,唔,可真惨哪……”
十一真恨不得去把他那张嘴缝起来。那永夜一看便是满身傲气,他如此一说,简直将人家不堪与外人道的老底全都揭给了她看,不由分说地泼了她一身臊,如今就算是想要装个局外人也休想了。
她无奈叹气——唉,退避三舍,这麻烦却还是要找上身来,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