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酒保打着哈切,音响里的音乐也关了,两人的笑闹声在酒吧里轻微地荡着回声,热闹又寂寥。
所以喻游那一声低沉的“秦时月”便特别抓耳。
秦时月从沙发里探了上半身出来,和喻游对视片刻,突然眨了眨眼睛,起身朝他走过去。
“哎呀,我们又见面了。”
她偏头看着他,呼吸里带着一点酒气,“你不会是专门回来找我的吧?”
旁边有醉汉偏偏倒倒地经过,喻游顺手将秦时月拉到自己身前。
“嗯,夜里不安全,你喝了酒,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喻游没有否认他在雪天回到这裏的目的,可他说出来的话又那么合情合理,让人感觉他真的只是担心一个女性朋友的人身安全。
说完,他垂眼看下来,“所以你打算在这裏待到什么时候回家?”
“啊?”秦时月回头看了自己朋友一眼,“马上就要走了。”
喻游没再说什么,先她一步走过去,和那个女生点头示意后便坐了下来。
“那我等你。”
秦时月愣了一会儿。
单恋的那个人总容易多想,她总觉得喻游坐在她身旁,两人的腿抵着,就已经超出了“监护”的态度。
女生打量了喻游几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便促狭地问秦时月:“男朋友啊?”
反正喝多了,秦时月咯咯笑着:“现在还不是。”
她侧头看着喻游,小声说:“以后是不是,那就不知道了。”
喻游抬了抬眼,对视片刻,伸手把她的头掰回去。
“朋友。”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桌上的酒才下去两瓶。
喻游看着他们两个小孩的喝法,估计一晚上都混不完这一桌子的酒。
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来国外的。
“不早了。”
秦时月正开心的时候,喻游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还要浪到几点?”
“你不懂我们年轻人。”秦时月醉眼蒙胧地看着他,“还不到十一点,不是很早吗?难道你就准备睡觉了啊哥哥?”
说着,对面又一杯酒递了过来。
秦时月晃晃悠悠地接过,她的双唇刚沾到杯口,便被人夺走。
喻游端着她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手搁下杯子。
那模样正经地仿佛只是喝了一杯茶。
“哥哥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秦时月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被他喝过,带有自己唇印的杯子上。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不涂浓艳一点的口红。
这样就能在他嘴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而后半小时,等秦时月回过神,桌上的酒已经所剩无几。
仔细回想,好像都是喻游喝的。
而他神色依然平静,完全看不出来喝了这么多酒的样子,甚至连眼神都清明地像马上要去参加什么学术论坛。
“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行吧。”
酒都给她喝完了,不回去还能怎么着。
秦时月努着嘴,脑子里晕沉沉地跟着喻游走了出去。
此时街上空荡荡的,冷冷清清,偶尔只有几个醉汉经过。
喻游不知道秦时月哪儿来的胆子敢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女生出来喝酒。
他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得等一会儿才能排车过来。
两人在路灯下站着。
一个沉静如水,一个满脸写着莫名其妙地兴奋。
“以后别这么晚出来喝酒,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来接你。”
秦时月:“你管得可真宽,又不是我男朋友。”
喻游低头看着她,“那你每次有麻烦都给我打电话,是直接把我当男朋友了?”
秦时月偏头笑了笑:“对啊,你才知道啊?”
喻游轻嗤,“我自己竟然不知道我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男朋友。”
“对哦。”秦时月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挺亏的。”
喻游没再理她,正想抬手看一眼时间,一股清甜的香味突然涌过来。
秦时月温热的气息夹着冰凉的雪花蹿进他的唇间。
祖传的酒后表演艺术天性再一次展露,秦时月脑袋是晕的,眼前的街道是倒置的,整个世界都像是虚假的,以至于她敢肆无忌惮地强吻喻游。
喻游立刻拧着眉推开她,可秦时月穿着细高跟,经不得他的力气,眼看着人要栽下去了,喻游只得一把将人拉回来。
这一来一回,在秦时月的感官里仿佛只是荡了一下秋千,重回喻游的怀抱,她反而得寸进尺,攀着他的肩,又啃又咬的。
但始终停留于表面,像小鸡似的在唇边轻啄。
喻游就这么靠着路灯站着,没再推开她,也没其他动作,任由秦时月撒野。
雪越下越大,落入两人的间隙,被秦时月温热的唇裹挟着,冰冰凉凉地覆在喻游的唇角。
喻游始终淡定地垂着眼睛。
突然,他张口,舌尖勾走那一抹将化的冰凉,送入秦时月口中。
雪花在两人的舌尖交缠的那一瞬间,顷刻融化,变成强电流,电得主动强吻的那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僵硬地半张着嘴,连眼睛也忘了眨。
而喻游却好像没事人一般,双眼淡漠地看着她,说道:“秦时月,你占我便宜占够了吗?”
把秦时月送回酒店后又折腾了很久,等喻游从酒店出来后,雪下得越发厚重。
出租车司机没等,他只能重新打电话叫车。
而他没能带走外套,穿着一件衬衣加圆领毛衣,抵不住风雪的寒冷。
喻游站在路边,寒气入骨的冷风混合着淡淡的女士香水味,若隐若现,却又挥之不去。
这次秦时月来英国,明明还没发生什么,他就有了一种自己未来的计划又会被打乱的感觉。
回望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他的每一个阶段都规划得有条有理,即便是每日计划,也不受任何外界力量所限制,更很少因为诱惑而改变轨迹,只会按照自己的决定稳打稳扎地进行。
除非是遇到了不可抗力。
而他自从认识了秦时月,没有山洪猛兽,也没有病痛折磨,却一次次因为她在执行计划的路上来个急转弯。